公孫在替丁零人打造攻城器械的過程當中,也在打造著屬於他自己的『奴兵』,小恩小惠,拉攏和挑唆,幾乎沒有花費什麼成本,就將一些原本屬於丁零的奴兵拉攏到了公孫的一邊,甚至都不需要什麼特殊的技巧,隻需要安排願意投靠公孫的奴兵去勞作,而拒絕了公孫的『好意』的奴兵去填護城河就行了。
而對於丁零人來說,很少有人感覺到了這種變化。尤其是一般的丁零牧民,和大多數的漢人百姓一樣,沒有知識,也不懂得什麼計算,有時候一百個奴兵裡麵少了十個,或是抽調的時候時候要抽一百個奴兵,但是實際上隻是抽了九十五個,根本就計算不出來……
沒辦法,在任何一個社會當中,文盲永遠都是被欺騙的首要對象。
於是乎,公孫度就慢慢的一邊裝模裝樣的乾著活,一邊像是一條寄生蟲一樣附著在丁零人的身軀上,吸著血,補充著自己,恢複著力量……
至於幫丁零人斷後?
嗬嗬……
昌平城,便是在薊縣之北。
丁零人撤軍之後,便是以此城為屏障,想要阻擋住曹軍的追擊,而阻擋的『重任』,當然就是交到了骨都侯公孫度手中。
大雨已經沒有像是前兩天那麼的大了,但依舊是斷斷續續的。到了夜間便是黑得如漆膠住一般,烏雲將星光遮蔽得半點都無。
為了迷惑對手,也為了讓這些奴兵不至於混亂,丁零人是分批次撤走的。在公孫度確定了丁零人大部分都已經離開了昌平,隻剩下了不到一千人在城中,負責監視著自己還有奴軍的時候,心思就已經開始活動了起來。
城中城外,好的地方當然都是丁零人住著,而奴兵就隻能自己找地方窩著。這幾天來,都是下雨,這些奴兵一天能有一頓熱乎吃的,便是已經是天大的恩典,而是還是限量要搶的,要是沒有吃到,便是隻能喝些冷水度日,即便是這些奴兵生命賤得就跟野狗一樣,也是扛不住。
昌平城牆上,值守的丁零人找了避風避雨處打瞌睡,更不用說其他人了。四野當中,更是寒氣逼人。也不知道到了天明,這四野當中,又會是新增多少冤魂。
在昌平城中的一處偏院,便是住著公孫度,而在外圍周邊負責警戒的,並不是公孫度的人手,而是丁零人。
周遭一切,如同萬物都死了一般的安靜。
在院落之中,近乎於被軟禁的公孫度,卻沒有休息,而是像是一頭狡猾的老狐狸一樣,蹲在黑暗的角落裡麵,靜靜的等待著機會……
夜色當中,突然遠遠的傳來了馬蹄響動之聲。
昌平城牆之上的丁零兵卒不由得渾身一震,倚著城垛就向馬蹄響動之聲之處望去,隻看見在一片黑暗當中,有一隊騎兵高高舉著火把在斜風當中穿行,火把在夜色當中高高低低起伏,又被零星的雨點潑打著,幾乎下一刻就要熄滅了一樣。
城外的奴兵被驚動起來,然後這一隊騎兵就在奴兵的營地當中穿過,攪起一陣陣的驚呼……
昌平城牆之上,值守的丁零小頭目裹著鬥篷,朝著城下高呼:『哪裡來的?發生了什麼事情?』
在昌平城下,傳來了有些壓抑且焦慮的聲音:『曹軍!曹軍來了!追上來了!』
雖然說心中多少也有些準備,但是驟然聽到了這個消息的時候,丁零小頭目依舊是猛的一跳,然後變了臉色。城下報信的騎兵,在火光的照耀之下,可以看到那些戰馬都跑出了白沫,不僅是毛皮濕透,還有些戰馬身上帶著一些血跡,顯然是經過了一些戰鬥……
這些哨探,當然也是丁零人,而且這些丁零人遇到的曹軍,也是真的曹軍。當曹洪發現薊縣周邊的營地看起來像是空營之後,曹洪自然而然的就展開了試探性的追擊,和這些留在後麵的丁零人哨探產生了接觸。
一時之間,丁零人難免有些慌亂。
不是所有人都是鍵盤俠,認為自己可以懟天懟地對空氣,而且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所有的鍵盤俠在麵臨現實的時候,也基本上都是軟腳雞。
當下的被留下來監視和看守公孫度和奴兵的丁零頭目,他知道要防守,在沒有聽聞曹軍追擊的時候也覺得自己很可以,沒問題,但是在得到了確鑿的消息之後,憋著勁轉悠了好幾圈,卻沒有想出一個真正『可以』的舉措。
就像是一道數學題,有相應的知識的,輕鬆解答,但是沒有這個知識的,便是猶如看見了天書……
在丁零頭目的腦瓜子裡麵,他沒有相應的防守知識,也根本不懂應該如何安排守城,他隻是遵循著丁零大頭領留下的號令,監視好公孫度和奴兵,至於其他的東西,他沒有概念,更談不上什麼安排。
於是乎,公孫度苦苦等候的時機終於是到來了……
公孫度的偽裝,可以說是一等一的,幾乎是修煉了一輩子的舔狗技術,可以舔得任何人都舒舒服服的,可以聽從丁零人的一切安排,可以在丁零人麵前表現得逆來順受,可以默默無言,然後乖乖的交出兵刃,待在小院裡麵一步都不外出,似乎可以在丁零人的監視之下,每天吃喝睡覺,似乎完全沒有任何的怨言,也不會有任何的異常舉動。
隨著城外城中的嘈雜聲漸漸而起,一直在假寐的公孫度在黑暗當中睜開了眼睛……
一個聲音在院落之外響起:『骨都侯,我家大人有請!』
公孫度一邊讓手下去回應,一邊在心中嗤笑著,『大人,嗬嗬,大人……知道什麼是大人麼……』
心中雖然說鄙視著,可一轉出院子,公孫度又重新變成了那個似乎蒼老得沒有任何傷害力的風燭殘年的老頭模樣。
『曹軍的動作很快!這說明曹軍的進攻馬上就會來了……我們必須立刻做好防禦準備……』
公孫度說得斬釘截鐵,很是嚴肅,但是實際上公孫度知道,剛剛泡得稀爛的道路,對於不管是人還是戰馬,都是一個大麻煩,曹軍會追上來,但是並不是像他嘴上說的那麼快,就像是下一刻就要撲到臉上來一樣。
『城外的人手要組織起來,布置防禦工事……城內的人員也要動起來……』
公孫度比劃著,然後一項項的跟丁零頭目說著,就像是一個忠誠的管家,替主人安排著各種事項。
『這個事情很重要……』
『那個事項也很緊迫……』
『這裡必須要有人……』
『那邊也要有些人去看著……』
在不知不覺當中,昌平城中的原本就不多的丁零人就被一小隊,一小隊的分割開了,而且理由都是正當無比,難道說不需要丁零人去監督奴兵的工作麼?難道說不需要丁零人去負責區域的治安麼?
隨著一條條的指令下去,這些丁零人被分散了,而公孫兵則是漸漸的彙集了起來,重新拿到了武器,一隊又一隊的站到了城牆之上……
沒錯啊,丁零人會守城麼?奴兵會知道如何運用防守城池的器械麼?不懂得這些門道的丁零人茫然的被公孫度引導著,漸漸的喪失了戰略要點,也失去原本對於場麵的控製權,等到天色漸漸開始明亮起來的時候,在城門樓上的丁零頭目左右環顧,似乎才發現了有一些不對……
『那個什麼……骨都侯!』丁零頭目伸手叫著,『骨都侯!骨都侯你要去哪裡?』
公孫度裝作沒有聽見,等到鑽進了自己的護衛陣列之中之後,才緩緩的轉了過來,一邊示意手下對僅存在城門樓上的這十幾個丁零人包夾,一邊冷笑著,『嗬嗬,蠢貨……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