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月這一夜都沒怎麼睡好。
浮浮沉沉間,一閉眼,便是那個男子聲嘶力竭搖著她的肩膀質問,“陳生可以,喬羨也可以,憑什麼我不可以?”
“你是怕爹娘不答應麼?沒關係,清月,隻要你一句話,我必當為此事赴湯蹈火而不辭!”
“清月,隻要你說一句你愛我我把星星都捧到你跟前來”
回應他的,是孟清月乾脆利落的一巴掌,滿含無儘憤慨,“你瘋了!孟行舟,你就是個瘋子!”
她當下落荒而逃,逃出此生最狼狽的步伐。
天光大亮。
孟清月頂著濃重的黑眼圈起身時,把翠兒都嚇了一大跳,“姑娘,您這是一整晚都沒睡麼?”
孟清月無聲的搖搖頭,翠兒見狀,隻好不再多問,轉而說起了另一樁閒話,“今日大小姐非嫌咱們侯府給她準備的嫁妝不夠氣派,哭著鬨著一上午,死活不肯依呢。”
孟清月卻是無心管孟長樂的閒事,她的嫁妝氣不氣派,關自己什麼事?
可翠兒似乎倒是很感興趣,喋喋不休道,“夫人說嫁妝是早就準備好了的,當時也是給大小姐過目了的,怎麼到了這個節骨眼,大小姐忽然就不同意了呢——姑娘,您猜大小姐怎麼說?”
“怎麼說?”薑清月順口接話。
翠兒笑得神秘兮兮,而後開口,壓低了嗓音,“大小姐說她如今要嫁的人今非昔比,嫁妝自然不能按以前的規格準備,不然等她嫁去夫家,會被人嘲笑!”
聞言,孟清月倒是納悶了。
她緩緩轉身,疑惑的歪了歪腦袋,“要嫁的人今非昔比,這是什麼意思?”
“她和鎮國公世子不是早就定了親麼,怎麼聽她的意思,竟是要換夫君似的?”
翠兒自然也是一頭霧水,“奴婢也不曉得——大小姐莫不是失心瘋了不成?好端端的,哪裡有夫君給她換?”
孟清月略略一思忖,猶豫片刻,還是寬衣去了正廳。
果真是鬨得不可開交。
地上有一堆淩亂的花瓶碎片,屏風被推倒了,裝嫁妝的檀木匣子也被掀翻在地,裡頭的金銀珠寶咕嚕嚕滾了一地。
而孟夫人正坐在那裡抹眼淚,卻是怎麼也不肯鬆口,“長樂,你莫要說為娘不疼你,可你這般獅子大開口,侯府實在拿不出這麼多銀錢!”
孟長樂站在三寸遠之處,眼眶通紅,“母親到底是拿不出銀錢,還是要留下銀錢給阿兄娶妻?有些話不妨說個明白!”
此言一出,孟夫人頓時氣得心肝疼。
她直指著孟長樂,手指都哆嗦起來,旋即另一隻手捂著胸口嗚嗚哭泣,“原還說你懂事,比你妹妹乖巧,卻沒曾想眼下一個兩個的,都是這般不省心!”
“你阿兄娶妻?你阿兄他根本就不喜歡女人!他娶什麼妻?他要真能娶妻,那我可該阿彌陀佛了!”
孟清月自動無視了那番關於孟行舟究竟娶不娶妻的宏論。
她隻是覺得古怪,孟長樂自回孟家三年,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乖順模樣,從未在爹娘麵前有過半分忤逆。
今日,這到底是怎麼了?
為了一點子嫁妝,竟這樣頂撞孟夫人?
況且孟長樂原先的嫁妝本就不少,喬家煊赫,孟家自然不能薄待了女兒的嫁妝。
所以她口中那今非昔比的夫婿,到底是何等家底?難道竟鐘鳴鼎食,猶勝國公府麼?
孟清月心下狐疑,雖不解其中內情,但她知曉絕不是因為孟長樂失心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