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軍受到震懾,不敢哭了,沮喪的臉上還掛著淚水。那警察望著葉惠瓊說,你兒子偷雞,就是犯了盜竊罪,不是賠錢的事,要拘留10到15天。
葉惠瓊禁不住繼續問柳三軍,為什麼要偷雞?
他說,蔡鐘生想吃雞。
一提到蔡鐘生,葉惠瓊分外惱火。
她說,哦,你為了蔡鐘生竟然去犯罪?蔡鐘生也不是個東西,害得你被學校開除了還不夠,還害得你被派出所抓起來。蔡鐘生在哪裡?你告訴我,我去找她算賬。
柳三軍不說話了,像開始一樣低著頭,隻是現在的心緒多了一份不安。
母親如此怪罪蔡鐘生,他清楚,是自己造成的。
這次,蔡鐘生固然想吃雞肉,卻並沒有叫他去偷雞,是他考慮到,家裡不可能拿錢讓他買雞給蔡鐘生吃,他才去偷的。
這些話,柳三軍不便講。
此刻,他不知是感到愧疚還是傷心,大顆的眼淚從眼眶裡滴出來。
問不出結果,葉惠瓊便有些惱怒,對身邊的民警說,你們抓得好,彆說把他抓去拘留15天,就是抓去坐牢15年,也是活該!看我問他哼不都哼一聲。
葉惠瓊邊說邊跺腳。
柳三軍忽然講,蔡鐘生現在我們家泊在海港的那條木船上。
葉惠瓊說,我非去找她算賬不可。
她轉身走到門口,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央求一位警察從審訊室裡出來。
她用商量的口氣說,警察同誌,罰多少錢我都願意,能否放了我兒子?他畢竟是初犯。說著,她向那位警察下跪,聲音變得悲戚,求求你,求求你,我兒子是初犯。
那警察伸手拉她起來,嘴裡說,使不得,你是你,你兒子是你兒子,大人不得代兒子受罰,當然你有責任,對兒子沒有教育好。
葉惠瓊跪在地上強著不肯起來,仿佛作軟示威:要是你們派出所不放我兒子,我就不起來。
這時,來了幾名警察,其中一名被人稱作梁所長的警官,對葉惠瓊說,大嫂,你跪在地上是對我們施加壓力,這對處理你兒子是不利的,正確的做法是,你要積極配合我們對你犯罪的兒子加強教育、懲戒,如果一抓進來就放他走,他會感覺犯點法無所謂,以後還會重犯。
葉惠瓊畢竟明理,這回沒有誰扯她,她站起來說,梁所長,我該怎麼配合你們?
梁所長說,馬上就將你兒子送到拘留所,你跟我們一起去,代你兒子把該辦的手續辦好,該交的生活費交齊!
葉惠瓊心裡特彆難受,就像孩子年幼時把屎拉到褲襠裡,她給他換臟褲、擦屁股,那屎粘到手上一樣,臭烘烘的,讓她直皺眉頭,還得好好麵對。
葉惠瓊離開派出所,直奔海港灘塗,卻沒有看見自家那條泊著的木船,便朝寬闊的海麵望去,才發現波翻浪湧的遠處浮著一條側翻的木船,懷疑是自家的,還不能肯定。
她迅即叫一艘快艇坐上,衝浪過去,還沒有靠近,就認定那條木船是她家的,因為歪在海水裡的船艙口還沒有完全淹沒。
那掛在上麵的布簾她太熟悉不過了,那個胡蝶結還是她親手挽的。
見木船翻在海裡,她聯想到昨晚海上刮起了台風,心裡就發慌,柳三軍不是說蔡鐘生在船上嗎?要是那個冤孽真在船上,她就很有可能掉進海裡喂了魚鱉。
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傷心,葉惠瓊開始特彆激憤的情緒仿佛一壺燒開的水突然被兌進大瓢涼水,使之慢慢變成不再燙手的涼。
是的,葉惠瓊最初是這麼想的,隻要在那條泊在海港的她家的木船上見到了蔡鐘生,見到了尚未和她兒子結婚,就享她兒子福的蔡鐘生,就一定要把她臭罵一通,罵她是個害人的小妖精。
不是嗎?柳三軍才被學校開除,又被派出所抓走,這都是她害了的。真的一個喪門星,還沒有被兒子娶進門,就讓兒子連遭厄運。
現在葉惠瓊怨恨蔡鐘生的心情當然淡化了,但是她仍有點傷心,倒不是替葬身魚鱉之腹的蔡鐘生傷心,而是想起蔡鐘生還懷有他們柳家的骨肉……
葉惠瓊讓那艘快艇靠近海麵上她家的那條側翻的木船,找到錨鏈係在快艇尾欄帶動著拉近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