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春蘭走近他,他對傅春蘭耳語一陣。
傅德興看見了,就問春蘭,萬貫跟你說什麼?
傅春蘭覺得不宜講出來,就說,沒說什麼。
錢萬貫朝傅德興微微一笑,說等會兒你就知道。
傅德興見錢萬貫走進裡屋,一會兒又出來,頭戴遮雨的鬥笠出門。
他對傅春蘭說,我問你,萬貫乾什麼去了?這麼早就走。
傅春蘭說,我安排他出去有點事,等會兒你就知道。
一個時辰後,傅德興的哮喘病發了,而且一口釅痰堵在咽喉裡不得出來,他眼珠兒直翻白,渾身顫抖。
傅春蘭走近並扶住傅德興也不起作用。便朝內屋大喊——雇工過來。
隻見兩名雇工相繼過來,一看就明白,他們倆一左一右攙扶著傅德興到裡邊房去。
傅春蘭在雜貨鋪裡走來走去,嘀咕著,怎麼我叫錢萬貫去請的人還沒有來?
忽然看到門外來了兩個人,一個戴著鬥笠,是錢萬貫;一個左手打傘,右手拎著一隻藥箱,是胡郎中。
傅春蘭責怨地問,錢萬貫,你怎麼這晚才來?我讓兩個雇工把我爹攙扶到裡邊房去了,他喉嚨裡一口痰不能出來,看胡郎中有沒有辦法救治一下。
錢萬貫說,胡郎中在看另外的病人,所以等了這麼久。
傅春蘭催促道,快進去。
在裡邊房間,傅德興躺在一張墊了被褥的竹床上,眼珠兒直翻白,兩個雇工站在那兒乾瞪眼,卻幫不上忙。
這時,錢萬貫把胡郎中帶進來觀察傅德興的病情,見他喘氣都艱難,知道是咽喉被痰噎住了,便打開藥箱取出拈子,示意傅德興張開大口他好拈,卻又拈不出來。
胡郎中說,這痰要吸出來才好,在喉嚨裡堵久了,有令人窒息的危險。
錢萬貫一聽,不由吩咐,立馬在傅德興麵前蹲下身,用自己的嘴對著他的嘴,使勁兒猛吸數口,約一盅茶工夫,硬是將傅德興咽喉裡堵住的痰吸乾淨了。因這兒未放接痰的土罐,他也吐了一地。
傅德興坐起來,人就平靜多了,他朝仍在吐涎水臟物的錢萬貫投去感激的眼神。
一天,冥府審判殿內,氣氛陰森。
虯髯掛麵的鐘馗站在那裡做個手勢,示意跪成一排的曹陽一家老小站起身。
鐘馗放開粗獷的嗓音講:你們一家七口的亡靈到陰界已經滿七,我到閻羅王殿查看過你們家每人的生死簿,生前基本未做惡事,按冥府規定,無罪亡靈都可以順利轉世投胎有緣人家,現在將派陰差送你們一家七口到轉輪王殿領取投生帖,轉世做人,重新再來。
曹陽皺眉,朝鐘馗拱手道,武判官,恕我聲明,本亡靈暫不轉世做人,要等到七個在赤壁江上打劫一船黃豆的蒙麵劫匪,一一抓獲歸案,判刑定讞,我再轉世做人,否則寧願做枉死城裡的受罪鬼。
曹宏猷等六個亡靈也幾乎異口同聲地講,我也要等到抓獲懲治了七個歹徒,再轉世做人。
鐘馗一拍桌子,大聲吼道,不行,轉世做人,不比做鬼強嗎?
整個殿堂內鴉雀無聲。
鐘馗接道,現在關於你們這七條命案陰間和陽間都沒有結案,七個劫匪一個都沒有抓住是事實,但是遲早會抓住的。依我看,曹陽暫時留下,配合冥府做偵破工作。日後結案,再作他圖。其他六個亡靈要服從安排,不可久留冥界。
胡琴望一眼鐘馗,立馬低頭。
鐘馗臉帶微笑地說,胡琴,感謝你在生時,用十字繡刺繡我鐘馗的畫像,並作為年畫售出或送出,給人張貼,以圖吉慶。慚愧,我鐘馗未給世間人帶來幾多喜慶,就連你們一家老小七口,我也無暇護持,故而遭難,實在對不起。
胡琴抬起頭說,武判官,不必慚愧,也彆說對不起的話。早年你生為人間豪傑,誰不稱讚?百年之後你做了陰司大神,哪個不祭拜?我刺繡你的畫像售出或送人,都是份內之事,是應該做的,還做得不夠。
鐘馗望著她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