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覽之微點了點頭,袍角翻飛往宅子裡頭走。
管家一路在後頭追著,邀功一般小聲道:“今兒送來的新人,前頭還要死要活的,被收拾一頓就服服帖帖的了,老爺今晚可要收用?”
鐘覽之腳步一頓,有些興奮地回頭瞧他,“這麼快?”
“可不,您交代的事誰敢怠慢。”
但凡太保看中的人,無論是何身份,昨日看中,勿論用什麼手段今日就得送到府上來,這是規矩,等閒改不得。
鐘覽之想起那日街市上遙遙一見的倩影,不由下腹一緊。
他笑得有些詭異,腳步都變得輕快起來,“我先去書房處理兩件事,你把器具都備好,稍晚會兒我去見她。”
管家會心一笑,“得嘞,您放心,一切都安排妥當了。”
太保有些見不得人的癖好,每每召見美人總是弄得鮮血四溢,那細皮嫩肉的女人磋磨起來,個個下場淒慘。
他想著晚間有得快活,哼著小曲徑直往書房去了,估摸著緊要的政事處理起來最多兩刻鐘,他倒也耐得住。
……
幾個京官的死宛若一顆小石子投入了無垠的大海,在偌大的揚州城掀不起什麼風浪。
隻過了一日,屍體和血跡都已處理乾淨,街市上照舊人來人往,沒受多少影響。
而位於瘦西湖邊上的杜家門扉緊閉,門房個個肅首站著,時不時往裡張望一番,想從石屏的鏤空裡看清內宅的情形。
此時的前院花廳裡氛圍緊張,杜山逸坐在上首,杜長風夫婦在邊凳上坐得不安,一時看看杜山逸,一時又看看堂中央跪著的藺赴月。
杜長風心疼表妹,斟酌勸道:“祖父,地上涼,跪久了膝蓋要傷的……”
方聞鳶也說,“是啊,赴月身子弱,怕是經不得這個。”
杜山逸大馬金刀地坐著,哪怕到了晚年身上武將的淩厲照舊不減,聲若洪鐘,怒然道:“她就是膽子太肥!今日就叫她跪著,疼了她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
花廳中靜下來,藺赴月直挺挺地跪著,隻是垂頭不語。
跪了一個時辰,頭都沒低過,杜山逸心頭一陣一陣起火,又實在心疼,沉著嗓音問,“藺赴月,我且問你,你可知錯!”
藺赴月動了動,膝蓋上一陣酸麻滋味竄起來,瞬間傳遍全身,她難耐地皺了皺眉,聲音有些發顫。
“赴月不該女扮男裝擅闖賭坊,還衝撞了京裡來的官差……”
杜山逸一把將桌上的建盞揮落,上好的官窯青瓷在地上碎成了花一般,茶水潑深了一塊磚麵。
“你還是不知其罪!”杜山逸氣得胸膛劇烈起伏,緩了口氣才道:“你錯在不將外祖,不將你舅父、你表哥當作一家人!”
杜山逸眼底猩紅,“我問你,你究竟為何要查那個宋姓潑才?”
藺赴月咬了咬唇,眼眶忍得發紅。
“你是覺得你哥哥的死和禮部吳尚書有關是不是?你在暗中調查他貪贓枉法的證據,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