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伽被濺了一身水,狼狽地進了船艙,嘴裡嘟嘟囔囔,“主子,您是不知道,方聞這小子船駛得糟糕透頂!壓了個彎進河道,水全潑進來了!”
他撣了撣袖子上的水珠,隻看到他家大人坐在窗下,對麵位置上空無一人。
那伽疑惑不已,“噯主子,藺姑娘呢?”
他家大人淡漠地抬頭,懶散地招了招手,“過來。”
那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傻傻地跑過去。
裴江羨又一揮手,“轉過去。”
那伽照做。
視線受阻,他有些茫然又有些無辜,“怎麼了主子?出什麼事了?”
然後得了他家主子一腳飛踹,差點撲搡出二裡地。
呈大字型趴在地上,那伽茫然無辜委屈地回頭,可憐巴巴地問,“乾嘛揣我呀?主子~”
裴江羨心情不錯,起身朝裡頭一間內室走,聲線慵懶,“以後進我屋子先通傳,再這麼沒規矩,直接扔下河喂魚。”
那伽保持著趴地的動作不動,呆滯了足足有半刻鐘,然後他突然悟了……他家大人這是,抱得美人歸了?以後就不是孤家寡人了?還是……
“啊!”他恍然,麻溜兒的從地上爬起來,一陣煙似的飄了出去,順手將船艙的簾子拉得死死的。
內室更加安靜,隻有江水拍打船底隱隱綽綽的動靜,藺赴月站在方窗前,看著外頭波光粼粼的江水,覺得臉上越來越脹,越來越熱。
她目光往後瞥,欲蓋彌彰地咳了一聲,“那伽說了什麼?”
裴江羨沒說話,不以為意地在內室的椅子上坐下,懶道:“沒什麼。”
他慵懶地後靠到椅背上,手指一下一下漫無目的地點著圈椅扶手,目光溫柔調笑,“剛剛不還很大膽嗎?怎麼突然跑了?”
是大膽,那樣迷亂地靠近,再近一分……是氛圍太好了!一定是氛圍太好了,才讓她生出了要吻他的膽子。
可誰都會為那樣堅定的選擇心動。
藺赴月覺得無地自容,但咬了咬唇,轉過身來,“我的確喜歡你,像你這樣的人,很難不讓人喜歡吧?”
從京城千裡迢迢帶來的鮮肉餅,無時不刻的悉心關懷……
窗外閃過一片白光,雷聲轟隆。
江上的天氣總是變幻無常,剛剛還是萬裡無雲的夜空,忽而就雷聲大作,大雨滂沱。
雨聲鋪天蓋地,將天地分割成兩片。
船裡和船之外的天地。
藺赴月目光清淡,聲氣兒都輕。
“裴江羨,我不敢想彆的,也不配想彆的……我阿兄阿嫂的死……從那日起,就成了我永生無法逃脫的夢魘……隻要一閉上眼,我就能回到那天,阿嫂渾身是血……”
裴江羨緩緩起身,垂落在身側的拳頭緊握,手背上青筋爆起。
“如果我說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呢?”
空氣都停滯,藺赴月抬頭,泫然欲泣的眸子會說話。
“你站在我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