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天高海闊,隻要不出現在官家麵前,誰人能知道藺大人的以前呢?”
離開官場,歸隱山林,開始一段嶄新的、無人知曉的生活。
這是最好的辦法,也是讓彼此損傷減到最輕的方法。
裴江羨的手緩緩移動,促狹而寵溺地捏了捏藺赴月的耳垂,然後那塊瑩潤立刻就紅透了,“你母親生意做得極好,不缺做官的進項,我可以為他們安排一個舒服怡然的地方養老。”
隻要他掌著昭明司一天,就能保他們無恙,縱使有一天手上沒了權柄,他也會將一切安排妥當,確保藺家人無虞。
“至於你,”裴江羨也曾細細想過她的路,“你要報仇,便隨我留在京城,我們一起揭開歹人的醜麵,為你哥嫂報仇……當然,若你肯依賴我一些,就將一切交給我,我定會給你個交代。”
這些話擲地有聲,每一個字都精準砸在藺赴月心頭,她張了張嘴,沒來由覺得喉口、鼻頭都在發酸。
“你,想了這麼多?”
裴江羨看她很深,“我向來是個未雨綢繆的人,在確定對你有意的那一晚,這些事情就都思慮過,隻是我總要考慮你的喜惡,所以不敢輕易說出口。”
藺赴月忽然想起了阿娘曾經對她說的話。
她那時候小,說話稚聲稚氣的,“聽陳夫人說,阿娘尚在閨閣中的時候就有很多人求娶,那為什麼會嫁給阿爹呢?”
她會有此問並不是覺得藺無杳相貌不好,實在是彼此的出身相差太多。
杜婉菱是杜將軍獨女,在家時享儘榮華富貴,而藺無杳隻是個無權無勢、空有一身文采的探花郎。
為公主榜下捉婿的畫本故事雖多,但尊貴人家更加注重的是門當戶對。
否則日後柴米油鹽,相看兩厭,連個起興的話題都沒有,豈不可悲?
那時杜婉菱是怎麼說的?
她抱著小赴月輕輕拍著,“你娘看臉,但更看他的人品……我也說不出你爹哪裡好,但隻要有他在,我就覺得心安。”
那是一種從內而外的靠譜感,就讓人覺得,隻要有他在,這天就塌不下來。
裴江羨給藺赴月的,也是這種感覺。
藺赴月是個要強的姑娘,自詡聰明過人,時常愛藏拙躲懶,可要真遇上什麼事,她不是個隻會躲在男人身後的菟絲花。
可能撐得住歸能撐得住,她累的時候也想倚靠倚靠大樹。
有裴江羨在就能心安。
那份煩躁溶解,變成了無儘的繾綣柔情,讓藺赴月覺得沒那麼累和沉重了。
她突然伸手,嬌憨態地向他索抱,裴江羨愣了愣,實則求之不得,索性站起身來將她抱坐在懷裡,溫存地拍她的背。
窩在裴江羨的肩頭,能聽見有力的心跳聲,鼻尖輕蕩著淡淡的竹息,讓藺赴月瞬間平靜下來。
她揪著裴江羨的衣裳,親昵地蹭了蹭他的頸側,像貓,一隻很會撒嬌的小狸貓。
“我爹是個內心很正派的清官,他做學問很厲害,光是靠寫文章和字畫都能掙很多很多錢。”
大鄴朝生活豐饒富足,百姓就更有閒情逸致賞鑒字畫詩書,一個頗通詩詞歌賦的文人遠比六品小官更有地位和價值,也更容易受到世人的追捧?
“他要是肯,能成為當代大儒,”藺赴月吸了吸鼻子,“可他想做官,想做救民於水火的清官好官,所以他參加科考,入仕,卻不想落到如今這個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