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便是如此。
隻那時是遲了好幾日才問的。
但裴芸明白,太子這人骨子裡就是那清心寡欲的,他之所以問詢,還真不是因著想要,當是覺得到了時候,也該同房了。
這人素來循規蹈矩,就連這事兒也像極了例行公事。
他會讓太醫算出一月中她最易受孕的日子,從中挑出三日,其餘時候都不會在她殿中留宿。
好似與她敦倫隻是為了傳宗接代,繁衍後嗣,在旁的日子裡行事,則是多餘之舉。
他不熱衷,裴芸又何嘗願意,畢竟那事兒於她而言實在折磨。
她本想尋個借口搪塞過去,可轉念一想,卻是道:“臣妾的身子已然好得差不多了。”
李長曄聞言輕輕頷首,“明早孤會讓鄭太醫來為你診脈。”
裴芸順從地道了聲“是”。
又坐了一盞茶的工夫,李長曄便以有政事要處理為由,起身離開了琳琅殿。
回澄華殿的路上,常祿主動提及明早去請鄭太醫的事兒,就聽他家主子低低“嗯”了一聲。
常祿在太子身邊伺候多年,多少也能揣得幾分心思,雖太子未明言,但這時候安排合房,大抵覺得再拖下去恐是不好。
這後宮尋常妃嬪,大多出了月子便要安排侍寢,而東宮隻太子妃一人,太子若遲遲不與太子妃同房,恐屆時傳出些不利於太子妃的流言來。
常祿望了眼闊步行在前頭,麵色如常的主子,忍不住在心下低歎,他家殿下偶爾也算心思細致,怎的今日竟沒瞧出來,太子妃不僅沒布菜,甚至連他家殿下此番差事辦的如何都未問上一句。
好似一點也不關心。
可彆是還在同殿下置氣才好。
思至此,常祿眉頭皺得愈發緊了,說來說去,也怪他家殿下不懂得如何去哄女子。
若是道一道他處理完覃縣之事,為了這百晬宴,是怎樣日夜兼程,不眠不休趕回京的,指不定太子妃一感動,夫妻感情自然便好了。
這廂的常祿愁容滿麵,那廂書硯替躺坐在浴桶中的裴芸揉著肩,卻是止不住的笑意。
或是笑得實在過了些,惹得一旁的書墨不禁嫌棄道:“且收著些,瞧瞧你,仔細笑裂了嘴。”
“可巴不得呢,最好日日都能這般解氣。”書硯想到白日李姝蕊被斥責的模樣,險些笑出聲,“大公主那囂張跋扈的性子,就缺了個人來收拾,從前那般欺負娘娘您,而今可算是吃了教訓。太子殿下這回似是真的動了怒,原準備給大公主的織錦也未送去,悉數都送來了琳琅殿,一下多了這麼多料子,娘娘預備做什麼衣裳?”
書硯兀自說了一通,不待裴芸答,又道:“旁的倒不打緊,那匹天青料子,可得做成外衫,最好讓大公主瞧見,氣不死她……”
裴芸閉著眼懶懶靠在桶壁上,一頭烏黑的青絲散落,半遮住水下若隱若現的豐腴,她揚了揚唇角沒應聲。
書硯這法子雖解氣,可實在幼稚,她早已過了這般做的年歲,何況她承認那料子好看,卻並不中意那顏色。
“我記得大公主先頭挑的織錦裡,有一匹胭紅的……”
書墨聞言忙道:“是了,那顏色也煞是好看,娘娘可要用來做衣?”
這琳琅殿旁的下人不曉得,可她們兩個打小跟著娘娘的,哪能不知她家娘娘最喜歡的便是那鮮妍俏麗的顏色,未出閣前,那衣櫥裡的多是藕荷、棠紅、丁香一類。
那衣裳一上身,越發襯得她家娘娘膚白如雪,桃羞杏讓,當年在蒼州,每每出去跑馬踏青,不知惹得多少少年郎君紅著臉頻頻回首。
然入東宮後,似是覺得那些個顏色太過招搖,便都換成了藍綠,更顯得體穩重。
裴芸思忖片刻,慢悠悠道:“便做一身寢衣吧。”
畢竟外人看慣了她穿藍綠,驟然換了,定然惹眼,她最不願惹人注目,就私下裡穿那歡喜的顏色高興高興。
翌日早,裴芸才用過早膳,鄭太醫便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