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是周一,吳佳蓉要早起去印廠,沒有做早飯,許君山帶許若去吃早點,吃完後順便送她去學校。
全家人都不喜歡坐許君山的車,車裡到處是釣魚用品,還有淡淡的魚腥味,後來還差一個紅綠燈就到學校的時候,許若提前下車步行。
在快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身後有人喊了聲——
“許若。”
許若的雙腳頓時被釘在原地,腦袋裡嗡嗡作響,身體裡狂風大作。
她感覺身後的人正朝她走過來,一股凜冽的冷香順著風的方向一同吹來。
當他走到她麵前的時候,她抬頭。
他好高,她一六八的個子,他目測比她高上二十公分,因此他需要垂眸看她。
這是陳星徹第一次喊許若的名字。
他的聲音給人冰涼清冽的感受,像是細細密密的蘇打氣泡水泛上來。
見她抬頭看他,他接著問:“幫個忙?把我書包帶上去行嗎。”
許若感到非常吃驚。
昨天他不還是不認識她嗎?為什麼一個晚上過去,他反而可以準確無誤叫出她的名字?還找她幫忙?
她沒有控製住,露出了茫然的表情。
就像在問——你確定是在和我說話?
可陳星徹卻一臉如常,又問一遍:“行?”
“你去哪?”
原本以許若的性格什麼都不會問的,因為太懵了,才話趕話問出來。
陳星徹瞥了眼不遠處的一排早點鋪,說:“我還沒吃飯。”
“麒哥,快點。”話還沒落,那邊趙杭喊了。
許若扭頭,隻見四五個男生站在一家臨沂糝湯的門口,一個個都沒睡醒的樣子,許是被陳星徹叫出來強迫陪他吃飯的。
許若已經恢複理智,淡淡點頭,說:“好。”
她兩隻手接過陳星徹的書包。
陳星徹看著她的動作,勾了下唇角,因為他忽然想到,這還是第一次留意到她是什麼聲音。
很清爽,嗓子裡像是藏了一捧森林深處的清新氧氣。
他隨意說:“謝了。”
許若抬眸,剛要說:“不用……謝。”
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口,陳星徹就轉身往路那頭走,綠燈還剩三秒,他跑起來,頭發在燦爛晨光下跳躍,他的衣擺生風,整個人像鍍了層金光。
許若目光深深,目送他過了路。
同時忍不住亂想,難不成隻有她穿校服他才能把她認出來?
去教室的路上,許若把書包抱緊又抱緊,像抱著個大寶貝。
這是第一次和他如此靠近。
或許因為有任務在身吧,她來不及雀躍,心裡隻覺得莊重,走路像禁衛軍那般嚴肅謹慎。
許若一共見陳星徹背過兩個書包,一個是lv黑色雙肩包,另一個就是懷裡這個匡威書包。
他幾乎不背包上學,隻是今天有遊泳課,她想,他書包裡裝的大概是泳具。
回到教室之後,許若把陳星徹的書包放到他的椅子上。
張赭恰好從後門進來,問:“你幫他拿的書包嗎?”
許若看了張赭一眼,說:“嗯,路上偶遇,他去吃飯,讓我幫忙拿上來。”
彆人巴不得和陳星徹扯上關係,偏她有板有眼地解釋,不給人留一絲遐想空間。
張赭點點頭笑了,感覺這姑娘誠實到有些正直。
許若回到座位上,擦了擦桌椅,掏出要上交的試卷,把晨讀要用的課本拿出來,然後她捂住耳朵,閉目,看似在背書,其實是給自己三分鐘的時間把陳星徹從自己腦子裡趕出去,不然她真是無法專心學習。
接下來許若效率還行,晨讀課鈴響之前,她把一整頁的政治講義背了一遍。
後來體育委員組織大家下樓去升旗,她往外走時特意回頭看了一眼,陳星徹還沒回教室,到操場之後,才發現他直接去操場等著了。
國旗儀仗隊裡有陳星徹認識的人,他正靠著旗杆和他們聊天。
儀仗隊的男生們個個身著軍綠色的護衛隊禮服,帥得一身正氣,隻有陳星徹一個穿校服的,靠近領口的兩粒扣子沒係,放浪形骸的樣子。
有人看到班主任李璐,提示他可以歸班了,他才笑著係紐扣,脖子揚起,喉結弧度如山峰巒起,他掏出領結,很隨性地用手指扯一扯,竟把戴領結的動作做出了摘領結的欲氣橫流。
許若佯裝無意地瞥他幾眼,這一幕卻是再也忘不掉了。
陳星徹昨天吃完晚飯後,被陸燏一幫人拉著去打麻將,沒收住打到淩晨四點。
升完旗後,隻想回教室補覺。
來到座位上一拉椅子,才發現他的書包沒放桌子上,而是被許若放在椅子上,就像一個小人兒似的坐在那。
他朝她那邊看了一眼,她還沒回來,他把書包掛在書桌側麵的掛鉤上,又覺得不困了,隨意撈起一支筆轉著玩,翻開汪曾祺的《人間草木》,津津有味看作家用文字燴豌豆,心想回頭要嘗一嘗。
許若回到教室就看陳星徹正看書。
因為早晨這個插曲,她心情很好,背書都比平時大聲。
大課間的時候,宋楚喊許若陪她去超市買吃的墊墊肚子。
二人走到室外籃球場的時候,宋楚被球場上的身影吸引了過去,臨時改道,拽許若去看男生們打球。
走到球場外時,隔著鐵絲網就看張赭投進了一個三分球,一陣歡呼聲爆發。
宋楚立刻吹了個口哨,喊道:“張赭你可以啊。”
張赭回頭,看到宋楚,緊接著又看見旁邊的許若,兩眼頓時亮起來,露出白牙笑:“許若,你來了。”又問宋楚,“你們下來乾嗎,彆告訴我專門來看打球。”
宋楚斜睨張赭,哼笑:“就是專門來看你打球不行嗎?”
張赭一怔。
他還沒接話,旁邊的男孩子們紛紛起哄道:“呦,張赭可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