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她與賀聞周不熟,往來沒交集,要深究下去隻算是有些淵源。
他們二人自高中、大學起便是擦肩而過的校友,賀聞周高她兩屆是校內風雲人物,因二人師出同門專業相同,算起來,她還要喊賀聞周一聲師兄。
不過,賀聞周性子冷傲,向來獨來獨往,從不屑攀關係,她也沒機會喊。
二人最後一次見麵是在庭審上,她被委派給殺妻案的原告當訴訟律師,儘最大力度申獲被告判得死刑,結果終審被被告律師賀聞周打的落花流水。
最終,被告免於死刑獲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原告父母幾乎哭死在庭審外,顧笙拿著判決書覺得太不公平,攔路質問賀聞周替殺人犯辯護太沒良心。
可他怎麼說的?
庭審外,賀聞周看人居高臨下的刻薄,狹長如墨的眼底似是藏著寒冰。
“顧律,你跟法律講良心?”他講話平緩但淩厲,“對不起,這地方講理不講情,每一位當事人都有被辯護的權利,你身為律師卻對案子藏私情,做事不專業還要講良心,不如趁早打車去城東頭破廟,你坐那裡,正好。”
顧笙被他毒舌的毫無辯駁之力,第一次感受到賀聞周的可怕之處。
他做人如機器一樣冷血沒有同理心,辦事章法從不講情麵,張嘴閉口就是法條,不愧是從業至今保持0敗率的佼佼者,確實專業到令人發指。
顧笙不服,對著賀聞周較勁,“你等著,早晚有天我會讓你意識到,法律無情人有情,不是所有事情都要遵循死規定,殺人償命有時候也沒錯!”
聞言,賀聞周上下打量著顧笙,似是看笑話般的夠了勾嘴角,“幼稚。”
說完,他惡俗的撞了下顧笙的肩膀,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
但對上賀聞周這樣人狠心狠的大律師,同行紛紛可憐顧笙出師不捷怕是要得業務陰影,但顧笙暗暗發誓,有天定要在庭審上打的賀聞周心服口服。
算是單方麵結了梁子。
畢竟在賀聞周這樣眼高於頂的人眼裡,她不過是個吃了敗仗的過客,可惜沒能等來與賀聞周第二次交手的翻身仗,她就因蓄意傷人被抓去坐了牢。
一個律師,知法犯法,何其可笑?
當下碰上,二人差距天上地下,賀聞周依然光鮮高高在上,而她呢?
曾經對人豪言壯誌的不甘心早已不複存在,她如今渺小的如螻蟻般不堪。
她連律師證都被吊銷了,簡直是行業中的不恥敗類。
不過,顧笙過足了好日子,她很識貨,一眼認出賀聞周身上穿的是當季新款,他渾身上下都透著一個“貴”字,最重要的是,那件羊絨外套很溫暖。
她冷的直發顫,很眼饞那件厚實的外套,但硬生生的彆過頭不去看他。
不去看,就不會渴望車上的溫暖,隻當賀聞周是為了其他案子剛好路過。
偏偏賀聞周長腿一邁的下了車。
見人朝自己走來,顧笙眼裡有些波動,她羞愧的頭皮一陣發麻,有種落敗後的野狗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才好,隻是視線一晃,人已站在自己麵前。
“裙子不錯。”賀聞周由遠到近的停下腳步,“看得出來,顧律很有風骨。”
顧笙不蠢,聽得出他在寒酸自己,但被人從上到下的打量著,她下意識的將右腳朝著左腿後藏,心底生出一股澀意,生硬道,“是賀律啊,真巧。”
然而——
“不巧。”賀聞周的視線徑直落在顧笙瘦到發尖的下巴,“是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