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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輩………………”
竭力抵抗著來自於莫德雷德的攻擊的同時,瑪修卻止不住地將自己的雙眼移向身後的禦主。
儘管手中巨盾所傳來的壓力令瑪修難以為繼,但真正讓她方寸大亂的卻是莫德雷德的話語————簡單的質問背後所蘊含著的深意近乎要摧毀瑪修一直以來的戰鬥意誌。
她究竟是為何而戰,又究竟想要從中獲取什麼。
莫德雷德的話語就宛如另一柄劍刃一般,在克拉倫特進行著物理上的斬擊的同時,斬擊著瑪修的意誌。
也許是因為給予自己靈基的那位英靈與莫德雷德同為圓桌騎士因此有著交情的緣故,如果是他人說出這樣的話語,瑪修或許會當作那些是擾亂自己內心的話術並一笑了之,可要是莫德雷德說出這樣的話語的話………………
瑪修想要極力地反駁,想要現在就將莫德雷德的攻擊格擋回去。
想要現在就想向她與自己證明,自己與aster,與那位少女之間的羈絆絕不會像是圓桌騎士團一般被莫德雷德輕鬆斬斷。
可瑪修越是擁有著這樣的感情,瑪修就越是能深刻地意識到,這隻不過是如同野獸被觸碰傷口時所產生的應激反應罷了。
人類這種生物,總是越缺少著什麼,便越是想要強調著什麼。
莫德雷德的話語完全是正確的。
瑪修的心中此刻已經無法再繼續欺騙自己。
不論她再怎樣給出自己應該幫助那位少女的理由,不論她再怎樣強調作為從者的立場,不論她再怎樣說服自己她是在報答那時的恩情,瑪修已經無法再繼續欺騙自己下去。
人類能夠欺騙自己一時,但卻無法欺騙自己一世。
哪怕是無畏地向著巨人衝鋒的騎士在生命的終末也會悲歎於自己一生的荒唐。
當那無可否認的現實擺在自己眼前的時候,人類終歸不能再繼續欺騙自己。
“啊…………我的確是,一直都渴望著從前輩的手中獲得那份溫暖啊。”
瑪修最終認清了自己,認清了自己一直以來的行動的理由。
與其說她是為了報答藤丸立香伸手而出的恩情,不如說她是在那時就已經被藤丸立香所俘獲。
恩情可以不被報答,但從身至心的渴求卻是作為從未經曆過人類社會的瑪修所難以抵抗的。
不如說就算是心智正常發育的成年社會人又是也會因為欲望與渴求所做出一些大膽乃至於僭越的行為,更不要說是從小就在“鳥籠”中長大的瑪修了。
如同“毒”一般,瑪修沉溺在了藤丸立香的“癮”當中。
也因此,認清了她與藤丸立香關係內核的莫德雷德,才會如此憤怒地說到自己根本就不像是一個騎士吧。
畢竟專注於奉獻的騎士,恰恰是與索取二字最不沾邊的職業了。
又或者說,他們所執著的榮光,根本不是索取能夠得來的東西。
一想到這裡,瑪修的腳下便愈發的無力,原先還能與來自於莫德雷德的魔力奔流原勉強僵持著身形,但此刻卻隻能不斷地後退。
因此她才會向著身後的禦主渴求,渴求藤丸立香能夠繼續像是往常一樣給予她那份溫暖,來讓她繼續戰鬥下去。
瑪修·基列萊特,根本就不是一個合格的“仆從(servant)”。
一直都保持著沉默,默默觀察著影像那麵所傳來的景象的羅曼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他在懊惱,為何直到現在才意識到。
作為瑪修的半個監護人以及一直以來負責著她的身體與心理健康的醫生,羅曼居然需要莫德雷德的所作所為才能意識到不對,已經是徹頭徹尾的失職了。
是因為他太過刻意的去把瑪修當作一個可以正常相處的對象了嗎?
明明知曉著瑪修某種程度上算作“造物”的身份但卻可以忽略了這點,因此將未展露出但卻應該展露出的不足之處而忽略。
這就如同一個絕症患者突然毫無壓力與負擔的接受了一切一般不合理。
太過理想了啊,瑪修的人格。
而他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一點,或者說將一切都歸咎於瑪修自身的懂事上麵。
正是因為迦勒底中的大部分人都知曉著瑪修的身份,因此為了不給他人添麻煩瑪修會下意識地回絕他人刻意的好意。
一直以來的瑪修就這樣默默地承擔著一切對於自我認知的穩定性以及存在價值的必要性的疑慮。
而當一個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卻又還將自己當作正常人一般看待,哪怕是做出一些錯事或是逾越也能夠欣然接受並原諒自己的人出現的話——————
那也當然會沉溺在那個人的溫柔中吧。
羅曼僅憑自己難以評判這種關係其中的曲直對錯,畢竟他自己也隻是個作為“人類”的半吊子。
但是羅曼很清楚,瑪修這種將一切都歸結於報恩以及身為從者的立場,隻是在逃避並讓二人的關係扭曲。
“果然你自己也意識到了症結所在啊,瑪修。”
莫德雷德頓了頓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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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一味地向著禦主索取著什麼,明明知曉著身為從者不該這麼做卻還是欺騙著自己,現在回想起一切隻會被羞愧所壓倒吧,你這完全不合格的侍從!到底想要依賴他人到什麼時候!”
伴隨著莫德雷德的大喊聲,瑪修所建立起的最後的壁壘也搖搖欲墜。
陽光完全地消失在了倫敦的濃霧中,早已斷電數天的路燈也毫不意外的沒有亮起。
周圍所剩餘的唯一的光芒,就隻有莫德雷德劍上所釋放出的猩紅電光。
而在那光芒結束後,似乎一切都要陷入那濃密的霧夜中去。
瑪修緊咬著牙齒,仿佛認命一般的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依賴他人什麼的…………也沒什麼不好的吧?”
意料之外的聲音自瑪修的身後響起,略帶這些顫抖,甚至還有些哭腔,但其中的堅定卻是在場的所有人都無法反駁的。
真奇怪啊,不過是死亡的威脅罷了,明明迄今為止已經麵臨過不知道多少次了,可偏偏隻有這回最讓藤丸立香感到恐懼與無助。
但也因此————————————
她才有了戰鬥的勇氣,真真正正地有了自己在戰鬥著的實感。
藤丸立香堅定地走上前去,從瑪修的身後靠攏,與她一同托舉起了那麵巨盾,與以往一般無二。
紅色的光芒自藤丸立香的手背之上亮起,瑪修癱軟的雙腿逐漸恢複了力量。
“前輩……?”
瑪修有些意外,為什麼在她明明已經坦誠自己並非是真的想要報恩,也不是出於從者的職責,僅僅隻是因為自己渴求對方的溫柔的情況下,藤丸立香依舊像是之前那樣給予著自己支持。
難道,不會覺得被欺騙了嗎?
“直到現在,我也仍然很害怕,很擔心,很想要某個人來幫助我————————然而遺憾的是我連那個人是誰都不知道喔?但我想,想要幫助他人的心情也就是從這份希望得到幫助的感情中萌發的吧。
正是因為希望自己在困境中也能得到幫助,人才會幫助其他身處困境的人,正如我希望著那個人絕對不會拒絕我的祈求一般,我也當然不會拒絕瑪修的祈求了。人類,不就是這樣互相攙扶生存著的生物嗎?”
藤丸立香一邊說著一邊回憶著腦海模糊記憶中的那道身影。
儘管不論怎麼回憶,那道身影都沒有任何清晰的跡象,但越是回憶藤丸立香就越是確信,那裡一定欠缺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