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這樣的,本來是這樣的,到底問題出在了哪裡?
配合風紀部做完記錄已經快十點半,幾個部員送許幸棠回去,配合風紀部做完記錄已經快十點半,幾個部員送許幸棠回去,陳望月叫住了也要離開的辛檀,她最近已經很習慣對著這張冰山臉扮嬌,就是可惜辛重雲不在場沒有觀眾欣賞,“辛檀哥哥,可以送我回白樓嗎?”
辛檀瞥了她一眼,自顧自走出校醫院。
“快到門禁時間了,我怕再走錯路,回去晚了要扣綜合分的。”
語氣是很認真在苦惱,但辛檀的步子一點沒停。隻是幾秒後,晚風中傳來他的聲音,“跟著我。”
陳望月小跑著追上,彎了彎眼睛,裙擺在悶熱的風裡跌宕,“我還沒在外麵待到這麼晚過,希望下次周老師不要再讓我寫那麼多張卷子了。”
“周老師?”
“校數競隊的周元老師。我今天去報名數學社,社團的學長覺得我水平還不錯,跟周老師推薦了我,不過我還在考慮要不要去,辛檀哥哥,你覺得呢?”
“喜歡就去。”
“我喜歡,但是我的喜歡要花很多錢。”陳望月飛快地、小小聲地說,“瑞斯塔德什麼都很貴,學數競一年要將近十萬卡朗,如果有機會出去集訓或者比賽還要更貴。”
辛檀連眼皮也不動一下,“這對你叔叔來說不算什麼。”
他在自己這個便宜親戚麵前對繼父的稱呼很微妙,“你叔叔”,就好像與辛重雲的那層法律連接什麼也算不上,像他這樣的出身教養如果連表麵功夫也不做,足見辛重雲在辛家的地位的確如同空中樓閣。
辛重雲大概也對和繼子的情分不抱什麼樂觀期待,早早就嗅到了被卸磨殺驢的氣息,所以未雨綢繆,要把陳望月塞給他。
“叔叔的錢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呀。”陳望月說,“我現在住在你們家,已經覺得非常不好意思了。”
“而且……”陳望月看著辛檀,因為瞳孔顏色的原因,看人的時候總是顯得清而淺,很柔和的樣子,尤其是臉微微仰起的時候,上目線弧度如月牙,“也要經過辛檀哥哥的同意呀,以後都是你的錢,對吧?”
辛檀的喉結輕微滾動著。
上目線最會說謊。
誰能拒絕這樣被仰視著。
就好像有小動物的爪子,抓撓過心臟,誘發出一點瘙癢,一點疼痛,一點無法克製的,被牽動的情緒。
“拜托拜托,不要不講話。”陳望月雙手合十,“辛檀哥哥,我在請你投資我呀。”
“這個周末一起吃晚飯的時候我會跟叔叔說我想加數競隊,你隻要幫我說一句數競隊很好就可以了,叔叔最疼你的,隻要你說,就一定沒問題。”
辛檀扯了扯唇角,能把這種小九九和盤托出,也不知道是坦誠還是愚蠢。
投資要講回報的,但她能給自己提供什麼,她卻避而不談。
但她就是有一種讓自己擺脫尷尬的能力,即使把小心思攤開明明白白給人看,也一點都不會落入下風。
“拜托拜托,辛檀哥哥,同意吧,我數學很厲害的。”
辛檀把視線從陳望月眼下的那顆淚痣移開,痣是情緒的缺口,讓他下頜下方那張臉的眉眼顯得格外楚楚動人,已經是有些逾越安全區間的距離,再近一點吐息也能交纏,像夏天濃鬱的氣候,氣流撞擊翻滾,形成一場暴風雨的前奏。
辛檀恢複平穩又沉默的呼吸,腳步不動聲色地向後邁了一小步,讓她快要不小心勾住風紀扣的發尾遠離自己,“隻用說一句?”
“嗯,就一句。”陳望月唇角上翹,“我當做你答應了,謝謝辛檀哥哥,明天給你帶早飯。”
她指指不遠處通體漆白的臨湖建築,笑容甜蜜,“我到了,你也快回去吧。”
辛檀嗯了聲。
湖麵清爽水汽乘著晚風蕩滌夏夜,往回頭的小路走了兩步,他忽然回頭。
陳望月仍然站在那裡,維持著向他揮手的姿勢,和臉上無懈可擊的笑容。
就像是一定要等到他回頭才會願意離開。
然後,她把手舉得更高,像沒收一隻螢火蟲一樣飛快收回掌心,留給他一個小跑回宿舍的背影。
步伐輕快,裙擺像起落的蝴蝶,一道蕩漾的留白。
他當然不知道,陳望月跑回去時,想起的是淩寒今天中午說的那段話。
“他在學校論壇裡發帖造謠辛檀走後門才拿到參加建模競賽的名額,如果不是他爸媽跪下來求情,你的辛檀哥哥心軟了,他現在不可能全須全尾地待在瑞斯塔德。”
是真的好容易心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