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賽的參賽選手來自全球各地,去年高中組的參賽隊伍總數為18525支,相較前年增長了百分之113,其中,有176支隊伍進入複賽,53支隊伍獲得獎項。”
辛檀將文件夾攤開,但視線卻並未落在紙麵上,昨天陳望月就有發消息給他,她希望他能為小組成員講解卡賽的規則及難度,這些數據他都如數家珍,不需要對照著資料念。
”獎項分為五類,金獎,金獎提名,一等獎,二等獎,三等獎,金獎隻有五個。”
許幸棠迅速在腦海裡做了個乘除法,“也就是說,去年高中組金獎的獲獎率為0026,3705支隊伍裡才有一個?而按照參賽隊伍逐年遞增的趨勢,今年的獲獎率隻會更低!”
“不用那麼悲觀,許同學。”辛檀道,“去年我們學校高中組拿到的最好成績是金獎,由寧野老師作為指導老師,隊長是現在的學生會副會長,徐嘉寧學姐。另外有一支金獎提名,一個二等獎。”
“去年卡賽初中組,我們學校也有一位個人金牌得主,是我。”
他在講這句話的時候,臉上並沒有任何期待得到回應的表情,那是一種極少出現在這個年紀的少年身上的淡然,看不出野心和欲望所在,他的平靜讓人確信,他不是在誇讚和彰顯自己的出類拔萃。
“是的,幸棠,大多數人參與卡賽隻是為了感受建模競技的氛圍,這個比賽實際上是前1之間的廝殺。”陳望月說,“我們不能掉以輕心,但也不用太害怕,彆忘了你在瑞斯塔德,一所幾乎每年都會出產一支卡賽金獎隊伍的學校,我哥哥和思雨在計算機方麵的水平在我們這個年齡水平絕對是頂尖的,如果再加上學校和老師的全力支持,拿獎的概率不低。”
半天插不進話的馮郡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等等,月姐,我們是什麼時候把目標定在了卡賽金獎上,你昨天沒跟我說你誌向如此遠大……”
陳望月道:“現在知道了也不遲。”
“我真的隻是想混個及格分啊!”他哀嚎,“請問我在你們這個大佬團隊裡起到的作用是什麼,氣氛組嗎?”
“我們剛剛還在說不要妄自菲薄,馮郡,你筆杆子厲害啊,我們這裡沒有比得上你的。”
建模比賽最後上交成品是論文及代碼,表達精準簡潔,邏輯清晰完善的論文也是很大的加分項。
陳望月說,“論文你要扛大旗的。”
馮郡使勁搓臉,語氣哀怨,“我現在退出還來得及嗎?”
"晚了,上了我的賊船,就沒有下去的道理。”
陳望月微笑,手掌指向辛檀,像在他身上圈出一道閃閃金光。
她給自己配擬聲詞,“我有後台,當當當,風紀部部長在此。”
“哥哥,有人說話不算話,你給我主持公道嗎?”
辛檀看著她的側臉。
那樣溫柔又充滿著期待的,亮閃閃的眼睛,讓她看起來就像一隻會把水柱噴得很高很高,用鼻吻部承接住一枚下墜雲朵的小鯨魚。
他輕輕說,“嗯。”
陳望月幅度小小的鼓掌,“很好,現在我們小組確定了共同的目標,現階段,我們先要交出一份讓寧野老師滿意的論文,獲得他的指導,以及一些其他方麵的資源傾斜。”
“我們進入下一項議程,這次建模作業的選題。思雨,辛苦你記錄。”
常思雨立刻比了一個沒問題的手勢。
常思雨性格內向,不善表達,陳望月也不強求她現在一定要積極討論發言,提出建設性意見。
先安排她做記錄,最後給大家總結陳詞,一步步來,總歸不會讓她掉隊。
“昨天我去找幸棠,邀請她加入我們的小組,跟她聊了一整個晚上。”陳望月說,“其實幸棠沒有選建模課,但我腦子裡有一個主題的雛形,覺得必須要她參與進來。”
“我一開始也覺得很意外,我雖然數學還不錯,但是對數學建模幾乎一竅不通。”許幸棠說,“我跟望月說我不合適,但她說做這個主題的話沒我就不行。”
“因為你是我們之中唯一一個在下城區生活過,對那裡的情況了解最深刻的人。”
如果換其他人對許幸棠說這話,一定是有諷刺意味的,但陳望月說出來就隻會讓人往正麵方向解讀,因為她有一種讓人相信她不會出口傷人的親和力。
“大家翻到第三十四頁,這是我從官網上找到的一些近年獲獎的建模主題,這幾年,卡賽逐漸傾斜於一些聚焦於社會問題的選題,我的這個選題正與此有關。”她繼續道,“上個周五雨下得很大,所以我讓家裡的司機送幸棠回家,她家在白露街那邊。”
“你們可能沒聽過這個地名,我家在下城區第十三號街區,一塊延伸進萊特河的長條形陸地上,三麵環水,不通地鐵,離公交站點也很遠,如果從主城區出發,必須上高架橋,開過好幾條街區,繞過一個封閉式市場和鐵軌線路,然後還要再經過一個長長的下坡,才到白露街,我們家就挨著裡麵的棚戶區。”許幸棠想了想,又看著陳望月,補充強調,“嗯,但是我家至少是有頂的!”
“有,我看到了。”陳望月給她驕傲的小小砝碼作證,“那天我去幸棠家裡坐了,離開的時候,我路過一樓的樓道間,突然聽見有一個女人在叫我。”
實際上陳望月一開始不敢確定那是個女人,因為她頭發很短,亂糟糟的,看起來既年輕又衰老,穿著那種印著搖滾樂隊主唱頭像的吊帶,下半身是一條褲鏈大開的熱褲,原諒她的刻板印象,但是確實一般隻有年輕人會那麼穿。
說衰老,則是因為她的皮膚狀態非常鬆弛,眼窩深陷,從頭到腳都白到病態,能清晰看見手臂底下血管的顏色。
“她就坐在樓道裡麵,手裡拿著針管,一邊跟我打招呼,一邊把針管往自己的大腿上捅。”
辛檀,常思雨和馮郡都為陳望月的話神色一怔。
“你們應該猜到了她在乾什麼。”陳望月說,“她對我說,‘小姐,小姐,給我20卡朗吧。’”
“我沒來得及跟她搭上話,因為司機立刻就把她趕走帶我回家了。”
“回家之後我才明白她為什麼向我要錢。”
陳望月緩了一下,才繼續,“我在網上搜到,她給自己注射的那種鎮痛類藥物,最便宜的一管售價大概20卡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