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檀配合她的表演,“我回去會讓基金會的負責人聯係修彥。”
她眉眼都舒展開,像草葉在春風裡煥發出新的生機,辛檀很喜歡看她笑,無論是客氣的,強裝的,還是真心的,他發現承認喜歡她不再是一件難事,對抗心意才是。
他一直牽著她,從昏暗的吸煙室門口,走到光明的大堂去。
調查采訪還在繼續,他們從白天待到臨近傍晚,受訪對象也換了三四個,從單親撫養兩個孩子的母親,在監獄裡蹲了五六年才剛放出來的戒毒者,再到經由那位單身母親介紹,兩位賣身養吸的風俗業從事者。
白露街畢竟是三教九流俱齊的貧民地帶,治安堪憂,許幸棠表示,天色再暗下去的話,安全無法保證,畢竟他們這些非本街居民很顯眼,雖然有保鏢保護,也難免被盯上。
素材也收集得差不多,於是小組決定離開白露街,回去之後陳望月和許幸棠會把今天的采訪整理出來發到群組裡,這部分內容也會在建模論文報告裡作為背景呈現。
“我聯係過禁毒署了,那邊的負責人承諾在下周五之前把統計數據發過來,嗯,他們辦公效率就是這麼低,還好我們時間充足。”陳望月說,“收到數據後,我們就正式開工。我去結賬,大家收拾一下東西,檢查隨身物品。”
許幸棠也補充,絲毫沒有維護出生地聲譽的自覺,“一定要帶走,不然就找不回來了,這裡可是白露街。”
“你這是地域黑行為。”馮郡說。
許幸棠很誠懇,“那沒辦法,我們白露街隻有名字是白的。”
大家都笑起來,陳望月結完賬,和其他人一起往門口走。
就像是驗證許幸棠的話一樣,對這一行人友善了一整個白天的白露街,在天黑下來之前,終於露出了魔爪。
陳望月拉開了快餐店的玻璃門,就在這時,隔壁桌那個一頭卷毛的客人突然飛速衝過來,搶走了陳望月的包,把門重重摔上,整個過程快到根本看不清。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搭在門框上的手已經被夾在玻璃門與牆壁之間,大腦重重摜在門沿。
腦海一片空白,火辣辣的灼熱迅速從指尖蔓延開來,陳望月疼得跪倒在地,整個人因為劇烈的疼痛而蜷縮著,五官擰成了一團,生理性的眼淚瞬間溢滿了眼眶,大顆大顆地砸落。
“望月!”
“寶寶!”
“月姐!”
保鏢悉數湧了上來,眼前閃爍白光,陳望月好像是聽見了很多人在叫她的名字,又好像什麼都混雜在腦袋嗡嗡的聲響裡,什麼都聽不清。
額角冷汗涔涔,她勉強抬起視線模糊的眼睛,有兩雙手,一左一右,同時扶住了她,剩下的人都被這兩雙手擋在後麵。
兩雙手的主人,視線在半空中相彙。
然後,修彥這個傻瓜像終於意識到什麼一樣,鬆開了手。
任由陳望月落入辛檀的懷抱。
每一次呼吸間都伴隨著尖銳的疼痛,像被無數根鋼針紮透皮膚,陳望月攀著辛檀的脖頸,完全地落入辛檀的臂彎,疼到弓著背,像全世界隻剩下他一個人可以依靠,她聲音哽咽,隻會不斷重複兩個字,牙齒幾乎把下唇啃咬出血,“哥哥,哥哥……”
“我在,小月,哥哥在。”辛檀整顆心臟都抽搐著發緊,他扣住陳望月肩膀,低下頭去,嘴唇貼在她的發間,攔腰抱起她,手腕伸到她嘴邊,“痛就咬這裡。”
他抱著她往外疾走,保鏢都跟在身後,餐廳裡所有人都驚訝地站起來,注視著門口的騷亂。
臉被蓋在手掌下的女孩,腦袋貼著那個高大男孩的胸口,因為疼痛發出一下接著一下急促的呼吸。
修彥能聽見空氣裡混合著零星壓抑著的哭腔和咳喘,還有那些人亂糟糟的議論聲。
心頭呲竄起抓心撓肝的心痛和無力,他站在原地,一步步離陳望月更遠,像站在海中的一座漂浮冰山,眼睜睜看著自己脫離大陸,無能為力,彆無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