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買了她們同一場的電影票,很冷門的一部重映的老電影,小小的影廳,整場隻有三個觀眾,她們挑了第一排的位置,而辛檀坐在最後一排,看陳望月抱著巨大的玩偶,明明比蔣願高出半個頭,卻躺在蔣願的肩頭,在涼到打哆嗦的冷氣裡打瞌睡。
電影結束時,她們站起來,影子被投影在幕布上,辛檀看見蔣願向前伸出手,又收回,握拳放到胸口。
像是想要抓住陳望月的影子,存進心裡。
而陳望月也有樣學樣,跟她交換那一縷影子,她們的手交疊在一起,然後抵住腦袋狂笑,五十步笑百步地批判對方幼稚。
假花做得再真,在真花麵前都無所遁形。
他終於確定,她對他的每一個笑容都不是出自真心。
再高潔的品性都不能避免他在這一刻對蔣願生出恨不得取而代之的妒忌,何況他隻是一介凡人。
他回到歌諾,繼續他的交換之旅。
又是幾個月後,辛檀在某個清晨醒來,發現時間倒流到了陳望月來到辛家之前。
他和淩寒共同入選的夏校項目為學生安排了海濱酒店,辛檀躺在套房的床上,淩寒拎著衝浪板過來找他,說自己訂了一艘遊艇,興致勃勃地準備拉他出海。
辛重雲就在此時打來電話,征詢繼子的意見。
他問辛檀,介不介意家裡多個女孩。
辛檀握著手機的掌心發燙,記不清說了什麼,但給出來的答案應該是隨便。
敲門聲打斷了回憶,辛檀的視線離開黑白琴鍵。
進琴房的是新上任的管家,外祖父留給他的老人。
管家低眉順眼,神色恭敬,說出來的話卻不如他的態度讓人舒服,“少爺,我們請了幾次,小姐都說要一個人待著,她不願意過來,我們也不好硬闖,您看是不是要我派幾個人把她帶來見您?”
她當然不願意來,她不敢,她又不笨,心眼多到像篩子,一定猜出來他今晚當眾親吻她是發現了什麼。
“不用了。”辛檀撫了撫袖扣,“我去見她。”
她的房門沒鎖,一推就開,她半跪在地上疊衣服,身側是一個巨大的行李箱。
心底無數根針細細密密地紮,辛檀似笑非笑看著她,“小月,要去哪裡?”
似乎剛大哭過一場,眼尾都是紅的,她眼睛沒有焦點,像發條生鏽的八音盒娃娃,滯澀地轉過頭。
“做錯事了就想跑嗎?”辛檀低聲且篤定,微笑起來,“你不會的,哥哥相信你不是這種人。”
她根本舍不下辛重雲給她的一切,就算可以,也不可能舍得下她至今還躺在重症監護室,身上插滿管子的植物人父親。
她張了張口,“哥哥……”
有很多想說,卻被溫柔地製止,辛檀的手指抵住她的唇,把那張永遠花言巧語的嘴封上,應付他的假話,不聽也不要緊,過了最憤怒的那個時間段,他甚至已經不再好奇她和那個下城區的賤種是怎麼糾纏到一起,又進行到哪一步,牽手擁抱還是更過分,如果以後斷絕往來,不知道也沒有關係。
比起過程,他在乎的是結果。
她的嘴唇很漂亮,應該用來做一些他喜歡的事。
陳望月身下忽然一輕,他把她整個人抱到腿上,膝蓋觸及床單的後一秒,他拉住她的手臂。
嘴唇被迅速吻住,牙齒被撬開,舌尖被勾住,暴風雨掃蕩天地般的一個吻,陳望月經受不住向後仰去,被托住背加深,身體驚人的柔韌度成全了這個姿勢的長久,唇舌相交,唇齒相依,到最後,陳望月從上顎到喉嚨都在發麻,隱隱能嘗到血腥味,是下嘴唇被咬破。
時間的流逝失去意義,直到他終於放開她,他看到陳望月遲鈍地眨了一下眼睛,有什麼大顆大顆地砸落。
再怎麼生她的氣,他還是為她心軟,把她拉近,舔掉她的淚珠,珍而重之地落下一個額頭吻,“這次就算了,以後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遠一些,小月,不要再讓哥哥操心了。”
像哄小孩睡覺一樣,他貼近她,前所未有的輕柔,“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的。”
陳望月隻看了他很短的一眼,像是在確認什麼,她抹了一把臉,推開他站起來,因為沒有防備,他被她推得摔倒在床上,她背對著他開始解襯衫紐扣,丟在地板上,而後是裙子,拉開側腰的拉鏈,剝落水果皮一樣剝落覆蓋身體的每一寸布料,裙擺鬆鬆掛在膝彎正中,她半蹲下來粗暴拖拽著扔掉,很快被攥住正準備褪掉內褲的手。
掌心潮熱,辛檀幾乎破音,“陳望月!”
腰身被狠狠攬住,辛檀緊拽她的手腕,兩腮因咬牙而微陷。
手腕生疼,陳望月眉頭一皺,一閃而過的痛苦表情刺得辛檀立刻放鬆了力道,他努力控製住胸膛中重新升騰起來的憤怒及愕然,“你做什麼!”
陳望月仰著臉,喉結微動,“做愛。”
說這樣的話時她臉上毫無表情,眼睛像海麵上空盤桓的烏雲,沉沉的黑,一絲光都透不進去,濃重得仿佛有實質。
辛檀怔愣在那裡,像是怕他沒聽明白,陳望月又重複一遍,“我們做吧。”
柔軟的皮肉貼上來,像有一尾靈活的美人魚自投羅網,他的女孩踩上他的腳背,手臂圈住他的後頸,送上了自己的嘴唇。
伴隨著無法自抑地、生理性的顫抖,她的身體,並不像那雙眼睛呈現出來的一樣平靜。
哪怕是夢中,辛檀也沒有想象過這樣的場景,理智一寸寸在她的吻裡消融,她親得毫無章法,像暈頭轉向的小鳥啄食,但每一下都使辛檀的心理防線瓦解,紅線最後退成紅毯,接納著她的所有。
他的手伸過來,扣住她的後腦勺,手指插入她的長發,迫得陳望月微微低下頭,辛檀乾脆地回吻住,得到凶惡的回應,舌齒交纏間仿佛死敵搏鬥。
房間裡安靜,能夠清晰聽見辛檀被她咬破舌尖時倒吸的那一口氣。
血腥味像一張巨大的網,把他們都罩在其中,陳望月滿臉漠然,迎著辛檀的視線。
“我答應你。”
辛檀怔了一怔,才明白過來她回的是他之前的話。
“反正我就是我叔叔買給你的玩具,辛少爺。”她竭力扯起唇角,比哭還難看的一個笑,“你愛怎麼玩都隨你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