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之遙微微眯起眼睛,倒不覺得被冒犯,隻是訝異。
小遠隻在他麵前提過一次陳望月,那是個很好的黃昏,她從橡樹上一躍而下,就此叩響了弟弟的心門。
在謝之遙的想象裡,這個女孩應當是活潑且不拘小節的,帶著旺盛的生命力,適合陪伴在小遠身邊。
而陳望月看起來太像一位傳統的貴族淑女了,哪怕憤怒時也保有彬彬有禮的姿態。
恰好是他最不擅長應付的類型。
他喜愛破壞,遠甚於安撫。
他毫無誠意的表現讓陳望月拉平了嘴角。
她乾脆地說,“我想您是之遠殿下,對嗎?”
這個結論一點也不難下,頑固的基因把答案明明白白寫在了他臉上,謝之遙不覺得她會猜不出來,除非她也瞎了眼。
但他還是冷了臉色,為她的直白透露出的威脅訊息。
“一直有您在木槿花事變裡遇難的消息,看來傳聞不能儘信。”
她繼續說,“放心,我無意深究為什麼一個在大眾眼裡生死不明的名人現在突然活生生出現在我麵前,我隻是要確認一件事。”
“您現在打算怎麼對待我?”她用柔和至極的語調問,“找個醫生給我做檢查,然後呢?怎麼處理一個不小心窺探到王室秘辛的人?看管起來嗎?”
謝之遙沉默,他的確在做這個打算,他的存在直到年底的卡納王室宴會才會正式公開,這個不該有的小插曲不可能破壞計劃的節奏。
必要的時候,在這段時間把她看管起來也是可行之策。
她很敏銳,一下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哪怕他故意忽略提及。
他微微揚了下巴,僅剩的那隻綠眼睛裡麵流露出來的冷漠,像手術刀一樣鋒利,“那麼,陳小姐,你需要我為你提供什麼補償?”
這無疑是對陳望月猜想的確認。
陳望月皺眉,她已經不再對這種強勢的作風感到陌生。
比起詢問,更像是告知。
沒有任何商量的空間。
她被迫卷入一樁王室秘辛,而對方毫不掩飾對她的不信任。
她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
隻是簡單的肌肉牽動都讓剛剛被撐到發酸的口腔愈加疼痛難耐。
“什麼補償都不需要,二殿下,我的訴求很簡單,我希望我們的談話結束後,我能夠順順利利地離開鐘樓。”
“如果能做到這一點,就算您不願意彎下頭顱,認認真真為您的暴行道歉,我也可以當做無事發生。”
這個剛剛從生死關頭撿回一條命的女孩抿緊了嘴唇,眼裡毫無畏懼,與謝之遙對視。
不,他是看到過她的畏懼的,就在剛才,但那全然是對於生命安全受到威脅的畏懼,而不是對於他本人。
“陳小姐,也許你的確很無辜,很誠懇,但你說服不了我。”謝之遙走近她,體格差距令她整個人籠罩在他身軀的陰影裡,“抱歉,我唯一能做的保證就是,看管你的時間不會太久。”
“我知道你現在寄住在辛家,在此期間,他們會得到王室的解釋和補償,你的正常生活需求也會得到滿足。”
陳望月逐漸齒冷,“殿下,我姓陳,不是什麼名門望族,用姓氏起誓大概也沒辦法讓您信服。我隻能用我對之遙殿下的友情起誓,關於您的身份,還有今天發生的事,我不會對外透露哪怕一個字,我隻是希望繼續平靜的上學生活,這樣也不可以嗎?”
“你不會因此失去之遙。”他完全誤解了她的意思,“隻是一小段時間行動受限而已。”
“……您確定要在卡納的領土上限製一個公民基本的人身自由嗎?”陳望月幾乎被他氣笑,臉色忽變,大聲道,“——之遙,你聽見你弟弟說什麼了吧?”
眼前人絲毫不為所動,“陳小姐,如果我哥哥過來了,我不會認不出他的腳步聲——”
話音中止,一段急促的腳步聲後,他的臉色終於變了。
“唰——”
氣喘籲籲的銀發美人拉開門,“謝之遠,你放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