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令國的民情如何!我阿帕,今天就要見到皇太女。”
阿帕歪著頭就坐在窗子的邊沿。他可不會陪他們一直耗下去!
“首領心意,皇太女亦明了。但今日飲宴,是為了首領接風洗塵特意而設。皇太女正在梳妝,還請首領稍安勿躁。不如先行動筷?邊吃邊等?”
陳晞冷靜應對。
顯然,阿帕及其隨從,都被陳晞安撫到了,爽快地重新入席。
他們在沙漠裡長大,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當下就信了。女子梳洗裝扮自然費時,想來也合情合理。
天韻樓的二樓,眾人又恢複一團和氣。阿帕的隨從們儘情地在八仙桌上挑選美味。
陳晞正襟危坐,不時將餘光投向那位正大快朵頤的敵軍首領,再看向屋內眾人,眼觀八路。
讓令國頭疼不已的努兵首領,今日若他能將其擒獲,必將大快人心。
在席間,令皇對陳晞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馬上行動!
陳晞接到了指令,他正欲抬起了閒放在大腿處的右手,要所有待命的侍衛們準備。
然而,就在這個緊要時刻,小廝裝扮的侍衛長陸寧安往屋裡頭趕來,高聲稟報:
“大人們!小店煲湯的一味食材沒貨了,還得請各位貴客另覓菜色,或是願意再等等?”
陳晞微微一怔。
出事了?!陸寧安在傳遞暗語。
立在令皇旁邊的太監總管萬福全聽聞後,臉色一沉,就由他越俎代庖一回,假意怒斥一臉愧色的“小廝”。
“天韻樓什麼時候如此差勁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我去後廚看看,是什麼幺蛾子……”
阿帕放下酒盞,在陳晞和令皇之間來回掃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但未及深思,繼續豪邁地享用著麵前的珍珠圓子,鼓著腮幫子。
不多時,太監總管萬福全匆匆趕回,驚恐萬狀的樣子,附在令皇耳旁低語了幾句。
陳晞雖未聽清,但見令皇臉色有變,他的心中已有了六七分的揣測。
時局逆轉而下,必須抓住須臾片刻。
令皇轉頭望向陳晞,橫眉冷目,淩厲地命令道,聲量之高,似是要所有在場人都聽到。
“皇太女怎麼還沒到?愣著做什麼!速去催促!”
陳晞被架在火上油煎,他即使此刻飛毛腿般奔回長樂殿去叫沈暮白,都不一定趕得及。
更莫談,他的雙腿已廢,當下隻能坐在這輪椅上兩手一攤,無能為力。
眼見努兵首領阿帕的眼神從溫和轉為銳利,他兩手撐在台上,似有發難之勢。
阿帕擰著一絲冷笑,眼中閃過狡黠與刁滑,“陛下,我可以等,可以慢慢等。但不知……陛下與長驅城的百姓將領們,等不等得了。”
陳晞出聲寬慰道,依然保持著嘴角的淡然笑意。
“首領,不妨再等一等。世間美好,都是值得等待的。你說是不是?”
阿帕看了阿陳一眼,撥弄著自己腕上的銀飾。
“皇子所言甚是,那我便再等一等。”
飲宴席繼續進行著,但無人再動碗筷。陳晞大概猜到了令皇方才聽到的,估摸著是長驅城糧草撐不了幾日,或是長驅城即將淪陷一類的糟糕消息。
這個阿帕,準是帶了十足的把握,才敢踏入長業。
他不是什麼心血來潮的少年,在灑脫的表象之外,心思也絕對縝密。
陳晞坐立不安,但是自己被硬生生禁錮在這一方輪椅之中,不得動彈。
他心念急轉,正思索對策。
忽然,屋外傳來了一陣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諸位都在等我啊!”
這聲音悅耳,正是皇太女沈暮白,“是我姍姍來遲!太不好意思了!”
她身著一襲華美的衫袍,金絲雲紋,衣袂飄飄,宛如九重天上的仙子。
每一處細節都展現出極致的繡工,她的一半頭發披下,卻高雅得相得益彰,上半部的發間插著幾支精致的珍寶鳳釵,釵尾垂下的流蘇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擺動,叮咚作響。
沈暮白的臉上施了淡妝,眉如遠山,眼若秋水。
說她顧盼生輝也不為過。
眾人先聞其聲不見其人。沈暮白款款步入,身姿婀娜,神態自若,每一步都如同踩在雲端。
她的裙擺在身後劃出優美的弧線。
沈暮白仿佛對席間的緊張氣氛全然不覺,她其實在裝傻充愣。
皇太女的到來如同一縷春風,瞬間化解了屋內的厚重。
陳晞驚詫,她不是在宮裡嗎?
她怎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