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昭的目的就是見到張角。
無論加入哪個勢力,自然都是離位高權重者越近越好。
尤其是對於黃巾軍這樣沒正規組織的散沙隊伍,黃巾軍內部的權力構成就是張角的派係,張角兄弟三人是天公地公人公將軍,張角手下三十六個弟子是黃巾軍三十六方渠帥。
一直到日後給袁紹和曹操帶來不少麻煩的黑山軍依然是這套做派,黑山軍首領張燕原名褚飛燕,為了號稱大賢良師嫡傳便改姓為張。
她自稱張角弟子的原因也正是如此,碰瓷都碰了,乾脆碰個大的……和聰明人打交道總歸比蠢人打交道容易。
陳昭回到住所之後就把跟隨自己破城起事的幾十人聚攏在了一起,告知他們自己即將離開阜城。
“爾等是因活命方才願意追隨我,如今阜城時局暫且平靜,我也要離開阜城。爾等若願意隨我離去,自此以後便是我的嫡係,若是願意留在阜城陪伴家眷,我亦不會強留。”
陳昭站在台階高處看著身前這一院子的人,扔下一條宛如熱油入水般的消息。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終把目光一致投向趙二郎,趙二郎下意識往前走一步想要開口,卻被身後的趙溪一把拽住,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又生生咽了回去。
“不必立刻決斷,上回起事我讓爾等即刻決斷是生死一線,不得不當機立斷,今日之事無關生死,不必緊張。”
陳昭鬆弛一笑,從台階上走下繞過人群往外走:“我後日一早動身離開阜城,諸位誰有意相隨,後日在城門聚首就是。”
事有輕重緩急。
奪城殺官自然人手越多越好,是不是自願不重要。招募鄉勇就不一樣了,往嚴肅裡說,這就是劉邦的沛縣集團,項羽的江東子弟,忠誠自願最重要。
留出一日的時間也是讓願意跟隨她的這些人安頓好家中老幼。
陳昭盤算著得想法子快點弄塊地盤,廣積糧高築牆,把自己的心腹全家都遷進去。
這時候心眼壞的人太多,徐庶就是個例子,老母親被曹操抓去當作人質,不得已隻能委身在曹操帳下,還留下了一句身在曹營心在漢的諺語。
說起來如今穎川也有一股黃巾軍,潁川荀氏就在潁川,如果她勸張角把荀彧荀攸全家都抓來……陳昭搖搖頭,打散這個很壞了的想法。
不急。
清晨,薄霧朦朧,天邊剛泛起魚肚白,阜城外的漳水江麵平靜的仿佛一塊鏡子,此時的阜城還未完全蘇醒,城門處已經聚集了一片烏泱泱的人。
陳昭身後跟著數十個頭戴黃巾的黃巾軍,這是左校派過來給她引路的士卒,為首的細高個名叫鄭進,原先是走南跑北的小商販,投了黃巾之後因著對冀州路況熟悉,成了手下有百來個人的都伯。
行到門前遠遠看到這烏泱泱一大片人,陳昭和鄭進不約而同緊握馬韁止步。
見到陳昭過來,一群人烏泱烏泱湧了過來,數十人騎馬而行,身著輕甲,馬背上還放著長弓和箭矢。
先前陳昭被推舉為縣令時候便下令打開武庫分發兵器,第一時間給跟隨她入城的數十人分發了甲胄和兵器,後來形勢安穩了也沒收回來。
東漢律規定,刀劍弓可以私有,甲胄和弩卻不可私藏。由此就可見甲胄在戰場上的戰略地位。
算是陳昭的一點私心,在這朝不保夕的亂世之中,這些甲胄或許會成為他們求得生存的關鍵倚仗。
趙二郎為首,他左側跟著趙溪,右側跟著年歲大些的趙七叔,氣宇軒昂驅馬行至陳昭馬前,拱手朗聲道:
“我等四十三人,誓死跟隨主公!”
趙溪在趙二郎身後衝著陳昭眨眨眼,有學有樣拱手,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
陳昭下馬,擠擠眼,眼中立刻淚光瑩瑩,見到陳昭下馬,對麵數十人也不敢怠慢,隨之下馬。
“爾等不負我,我必定不負爾等。”陳昭托起彎腰拱手的趙二郎,提高了聲音,確保在場眾人都能聽到,“自即日起,我必視諸位如手足!”
翻身,上馬。
踏著朝霞,陳昭率先走出了阜城,她的身後,幾十騎兵緊緊跟隨。
走向烽煙四起的東漢末年。
從阜城至廣宗,沿途三百裡路,都是平原,時間不緊急,陳昭一行人就晝行夜宿,日行五十裡,車馬不勞頓。
路上陳昭教眾人識字,她曾經以為這些人都像趙二郎一樣是個文盲,結果沒想到竟然大半都識字,雖說隻認識幾十個字,可也不像趙二郎一樣目不識丁。
“我們這支三代以前也算是豪族。”趙溪和陳昭咬耳朵,“我們這一支趙氏五十年前才遷到留駕井來的,五十年前一場大疫留駕井的村民都死光了,我們就遷了過來。”
“我二叔不識字是因為他年幼時候覺得讀書花錢,他說我家裡有我爹一個讀書人就行。”
趙溪蔫蔫道:“可惜我爹去歲被朝廷征兵帶走了,沒過幾個月就傳來了死訊。”
“說是在半道病死了。”
陳昭安慰一樣拍拍趙溪的手,趙溪難過一會就平複了情緒。
這世道死人太常見了,連年瘟疫旱災,四處匪徒占山為王,如今又起兵禍,民不聊生。
“不過我們雖說已經分出了主支,可行走在外依然可以用主支名號。隻是大部分村民都在村子附近耕種打獵,少有人出遠門。”
趙溪有模有樣拱拱手,故作鄭重:“常山趙溪,參見主公。”
“常山真定那個趙?”原本有一搭沒一搭聽者的陳昭忽然轉頭驚愕道。
趙溪笑嘻嘻:“正是常山真定趙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