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飯都沒吃的讓衛東還是強壯有力。
他是高中畢業生,也確實是村裡人議論的少見書生。
但酷愛籃球又經常下地乾活兒,勤勞的父母從未讓他餓過肚子,十八九歲的年紀課後連打個小時的球,揮汗如雨都不嫌累。
在學校都是出了名的體力怪。
這麼一腳踹翻大煙鬼似的小舅,就像戳窗戶紙那麼簡單。
直接摔到旁邊牆上,狼狽坐地。
把周圍親友,尤其是母親都嚇呆的同時,也從小舅手裡散落下來一把大團結。
用後世的話來說,母親應該有點扶弟魔,和兩個姨媽一起總會各種幫小舅兜底揩賬。
這剛賠付給父親的救命錢,又被忽悠了去。
所以二話不說的彎腰撿起來,連老媽手裡還捏著的一點鈔票都拽走不留。
“我去賺點錢,這裡醫藥費都是建築公司的,等我幾天回來……”
然後在起碼幾十號人的目瞪口呆中揚長而去!
年輕的衝勁,給了讓衛東久違的鬥誌,心裡像盆火在燒!
有辦法,一定有辦法!
哪怕不依靠首富大佬也能先站穩腳跟。
雖然還在想。
跑跳中仿佛有個什麼信息在拚命掙紮要跳出來。
八十年代,這是誰都能賺錢做生意的全體零起步!
這是到處都處於萌芽狀態的時候,稅務局都說八幾年才開始有人賺到錢能收到稅。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野蠻草莽年代……
那就先吃點。
從縣醫院出來,肚子也咕咕叫。
國營的餐館副食店早已下班關門,隻有幾個點著油燈的扁擔挑子,賣些豆腐腦、擔擔麵、油炸糕、抄手之類吃食集中在路邊。
以往讀書的讓衛東,從來沒舍得在外花錢吃東西,都是帶了米在學校蒸飯。
但獨居在稅務大院門衛宿舍的孤寡老頭,哪天不點點外賣滋兩口小酒。
習慣了。
現在坐下點碗麵,把目光拉開,投向遠方。
昏暗漆黑的下個亮光處就是電影院,那算是縣裡僅有的晚間娛樂地方。
除此之外從白天到夜晚,到處都是嚴肅活潑的景象。
每個人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工人是工人,農民是農民,稍微想隨心所欲乾點什麼,都是異類。
譬如異類的小舅思路就很簡單,帶了有力氣的外甥去省城批發一麻袋現在最流行的巧克力瓜子,帶回來到各個鄉鎮零賣。
一百塊錢能買兩百斤,價值五毛一斤,五分錢一兩。
零賣兩毛錢用報紙包了才一兩不到,還不賺翻啊。
說起來村裡農戶都能隨手栽幾棵向日葵,成熟後用太陽曬、灶台烘烤,也能有香噴噴的葵瓜子吃。
講究心細的家裡還能加點鹽糖炒製下,那就更香了。
趕集的時候有些人家也會帶到市鎮上去賣。
算是城裡鄉下這會兒為數不多的零食。
可自打供銷社有了冠生園的巧克力瓜子,所有自製的葵瓜子都被吊打。
顆顆飽滿,味道香甜,簡直充滿魔力,跟後世買手機非得水果機才有逼格一樣。
年輕人兜裡沒幾顆巧克力瓜子,都不好意思跟人八卦拉家常。
乍一想,小舅這個路子還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