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
碩大的雨點劈裡啪啦,聯結成雨幕,擋住了視線。
安慶樓的閣樓內,阿萱就倚在窗前,目光落在那一抹被雨幕遮擋著的模糊身影上,麵無表情。
安慶樓離王府並不近,但閣樓卻在四樓之上,足夠高,便能瞧得足夠遠。
是以,方才攝政王府門前所發生的一切,她也都瞧見了。
那屍骨,是她用死囚的屍骨偽造的。
她知道粱煜定不會輕易相信,除非是見到什麼足以令他心服口服的證據。
所以,那橈骨上便有了裂縫。
她是他養大的,如何能不知道他會想什麼?
他所有的懷疑,她都預料到了,自然,也會提前做好準備。
屍骨是兩年前尋到的,而她躍下懸崖時所穿的衣物,身上的物件,這兩年也被她特意放在戶外,任由風吹日曬。
那些經年累月才會造就的痕跡,隻有這樣偽裝才不會被發現。
為了讓粱煜相信她已經死了,她真的是費儘心機。
如今看來,她的心機都沒有白費。
雨幕下,粱煜有沒有動,那身影灰蒙蒙的,阿萱看不清他到底在做什麼,卻能看見他依舊呆在原地,與‘她’的屍骨待在一起。
心中免不得一聲輕歎。
何必呢?
身後,傳來紅微妖嬈的聲音,“這雨下得這樣大,他也不躲躲。”
語氣染著幾分嘲笑。
紅微行至阿萱身邊,將一杯熱茶遞給了阿萱,這才問道,“可心軟了?”
阿萱接過茶盞,嘴角掠起一抹冷意,搖了搖頭,卻是歎道,“瞧他這樣子,對我倒是有幾分真心的。”
至少這一世,是有的。
可,又如何呢?
抱著她的屍骨這樣深情,是希望她泉下有知,能多喝兩碗孟婆湯?
嗬!
一聲冷笑,阿萱端起茶盞,飲下一口,眸色染著痛。
溫熱的茶水順著喉嚨一直淌進了心臟的位置,卻始終無法掩去心中那分涼意。biz
莫名的,那雨幕下的身影越發刺眼,阿萱索性關了窗,不再去看。
紅微拿過一旁的帕子,替她擦去濺在衣裙上的雨珠,柔聲問道,“接下去,就是讓粱煜離京了?”
阿萱將茶盞放在了一旁,整個人往搖椅上一趟,閉了眼,這才輕輕恩了一聲。
粱煜是個死心眼。
他認準了什麼,輕易不會改變。
比如當年因著禹王的恩情而護著紫瑜,為了大棠的百姓護著太後。
而他若是認定了她沒死,就會永遠都守在京城,等著她回來。
可他若一直在京城守著,她又如何能放手對付太後呢?
所以,粱煜必須走。
思及此,阿萱這才問道,“阿依那邊什麼情況?”
“已經回信了。”紅微說著,便從懷中取出一副信件來。
上頭的大棠文字,歪歪扭扭的,可見是哥舒阿依的親筆信函。
看著這些字,阿萱仿佛就看到了哥舒阿依,嘴角也不自覺地掠起一抹笑來,“這都多少年了,怎麼這字還是這樣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