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丫鬟見哥舒阿依對著藥瓶發呆,便忍不住開了口,道,“這些個禦醫都是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兒,就因為元妃娘娘出身不好,他們就對殿下令眼相看!除卻龐禦醫,哪個來了不得從府裡另外拿一點才肯露出真本事!”
丫鬟義憤填膺,是真的替陳鴻熙委屈。
哥舒阿依跟在陳鴻熙身邊這麼久,也多多少少知道陳鴻熙這些年一路走來有多不容易。
可,這並不代表他就可以殺了她阿弟啊!
想到這兒,哥舒阿依深吸了一口氣,道,“我進去看看殿下。”
說著,便徑自進了屋去。
屋內還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
與藥材的味道混在一起,很不好聞。
哥舒阿依緩步行至床邊,看著陳鴻熙一臉蒼白地躺在她那床淡粉色繡花的被褥裡,心情竟是說不上來的怪異。
她搬了個椅子在床邊坐下,而後就這麼愣愣地看著他。
想著她與他初識的場景,一路而來所發生的一切,她忽然就覺得,自己居然是那麼可笑。
她竟然還想殺他。
竟然還想著,成為他最重要的人之後殺了他!
可結果呢?
他仍由她的匕首刺進他的心口,她卻哭得幾乎當場崩潰了過去。
這算什麼?
哥舒阿依,你自己想想,你現在這樣到底算什麼?
他分明是你的仇人啊!
阿弟慘死的樣子,你忘了不成?
說好的要為阿弟報仇呢?
突厥,你不想回去了嗎?
你到底在乾什麼呀!
越想,越覺得無力。
對於以後的路,哥舒阿依的腦海中全然沒有任何計劃。
可她知道,她殺不了他了。
在他替她擋下那一劍的時候,她就該知道了。
是她自視甚高,是她自以為是,是她自不量力!
她認輸便是了!
夜裡,陳鴻熙起了高燒。
哥舒阿依立刻讓丫鬟們備了涼水來替他降溫。
她講浸濕的帕子蓋在他的額頭上,卻聽到他睡夢中不知呢喃著什麼。
一旁的丫鬟們也都一臉疑惑,“殿下這是在說什麼呢?”
哥舒阿依也聽不清楚,隻能附身側耳貼過去聽,終於聽明白了那句話。
他說,“阿依,彆走。”
四個字,仿若是在哥舒阿依的心口重重敲上了一錘,疼得她止不住地打顫。
一旁的丫鬟問,“姑娘,可聽清楚殿下說什麼了?”
哥舒阿依卻隻能搖頭不做答。
就聽另一名丫鬟道,“殿下肯定是在喊元妃娘娘!”
聞言,哥舒阿依一愣,卻依舊沒說話。
隻聽那丫鬟道,“奴婢是跟著殿下從宮裡出來的,殿下小時候生病發燒的時候,都會喊元妃娘娘。那時候禦醫們比現在還要瞧不起人,都是元妃娘娘沒日沒夜照顧殿下的!”
可今日,他喊的不是他母妃,而是她啊!
哥舒阿依心中不知作何感想,隻覺得有一種苦澀在漸漸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