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公的箭傷已經基本養好了。
聽罷完顏驢蹄被公推為聯盟長之事,他拍著椅子扶手,興奮地對完顏弘康道:“康兒,消息可已送去大定府了?”
因為此刻除了楊沅並沒有其他外人在場,因此李太公也就不怕呼其真名了。
完顏弘康笑道:“我們還沒下聖山時,楊學士就提醒我給爹去信了。”
“好,好好。”
李太公滿意地看了楊沅一眼,道:“小楊學士,明天一早,老夫就安排人進山去伐大木,用以製作衝車、雲梯、渡壕梯、拋石機、井闌等攻城器械。
你放心,北方各大族雖然未必擅長這些攻城器械的製造。
但我李家可是渤海大族,族中自有這方麵的能工巧匠,一定不會誤了咱們攻打上京的時間的。”
楊沅微笑搖頭道:“太公你就不要費這個力氣了,還不如多派人手,平整從鈍恩城一路過來的道路。
上京城,我們是不用打的。之前我在聖山故意放出這個風聲,隻是為了掩人耳目罷了。”
李太公和四姑奶奶他們聽了都是一呆,他們一家人正美美地憧憬著今年元旦要去上京城裡過大年呢,這……不打了?
六叔公沉不住氣道:“咱們不打上京城了?
完顏晏守在那裡,可就是插在咱們心口裡的一把刀啊。
隻要有他在,咱們互相牽扯著,什麼都乾不了,怎麼能不打呢。”
楊沅笑道:“我隻說咱們不用打,可沒說不取上京城啊。”
四姑奶奶聽他話裡有話,忙示意老六安穩下來,虛心請教道:“小楊學士的意思是?”
楊沅道:“此前,我說需要派人去探查上京城中底細,如今可有消息了?”
四姑奶奶頷首道:“老身派人去過了,已經探聽到了準確消息,確如我們之前所預料的,城中餘糧最多撐到年底。”
楊沅道:“這就是了,上京城城高牆厚,塹壕深廣,北人又不擅攻城,如果強攻,那要死多少人才能攻得下上京城?”
李太公道:“小楊學士的意思莫非是圍而不攻,等著它不戰而降?”
六叔公一聽,眉頭頓時蹙了起來:“圍而不攻,耗儘他們的糧草,讓他們不戰而降,這當然是好。
可是,距年底可還有一百來天呢。
這一百天,如果我們就和完顏晏耗在上京城的話,如何給予驢蹄幫助?
不是說完顏亮正從各方抽調兵馬,更是把他的愛將耶律元宜調回北方來了麼?
萬一驢蹄那邊撐不住,被他們攻陷了大定府……”
四姑奶奶沉吟道:“如今小楊學士公開了完顏雍的真麵目,如此一來,遼東又添一路反軍。
驢蹄沒了後顧之憂,阻擋朝廷大軍,應該還撐得住吧?”
楊沅搖頭道:“完顏雍被我揭開了真麵目,如今他除了順水推舟揭竿而起,再無第二條路可走。
可他雖然是不得不反,但他跟越王可不是一條心呐。”
四姑奶奶道:“那又怎樣,難道他還敢……”
說到這裡,四姑奶的聲音戛然而止,臉色慢慢陰沉下來。
關乎皇位歸屬,完顏雍真的不敢麼?
完顏雍明明早有反心,可是在他們造反之後,卻還在那裡努力營造出一副忠於朝廷的形象,誘騙那些不願附逆的遼東大族,巴巴兒地把財產、兵員和女人,主動送到了他的手中。
就這麼一個詭計多端的陰險小人,如果他真想坑驢蹄,很難嗎?
楊沅道:“完顏雍此人心機深沉,頗多詭謀。
而越王殿下性情粗獷、直爽坦蕩,大英雄論算計,又怎麼可能是完顏雍這等陰險小人的對手呢?”
完顏驢蹄的家人深以為然,李王妃最為情急,忙道:“小楊學士,那你說咱們該如何是好?”
楊沅看了完顏弘康一眼,完顏弘康居然一下子就心領神會了,大概是這段時間跟楊沅處出默契來了。
完顏弘康立即把手掌往下一切,殺氣騰騰地道:“宰了他!”
李王妃嗔道:“你閉嘴,沒腦子的東西,聽人家小楊學士說。”
楊沅笑道:“小王爺這一回可沒說錯,對付此等心機深沉之輩,如果咱們算計不過他,莽就完了。
一力降十會嘛,有的時候,還是很有用的。這就叫亂拳打死老師傅。”
完顏弘康一聽,頓時向他娘遞了個小眼神兒,得意洋洋地挑起了下巴。
楊沅道:“當然,這個殺,咱們必須要殺的巧妙,不能讓人知道他是死在咱們手上。”
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
他們要殺的可不是一隻雞、一條狗,而是手握重兵的一位王爺。
失敗了,如何善後。
成功了,但是暴露了,如何善後。
成功了,並且沒有暴露,如何接收他的兵馬。
不管是出現哪一種情況,都需要提前做好相應的安排。
這裡邊涉及太多的問題,可不隻是殺掉一個人那麼簡單。
楊沅安靜地等著他們消化這個問題,倒是完顏弘康如坐針氈,屁股擰來擰去的總想說話,可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許久,李太公緩緩地道:“如此一來,我們還真的需要引兵入遼東,以彙合遼東義軍共禦朝廷為由,才能和完顏雍有所接觸。
一旦動手,如何善後,也才能相機而斷。”
六叔公道:“可是,我們知道上京城中存糧不多,完顏晏他自己又何嘗不知道?他會坐以待斃嗎?
我們這邊大軍一走,他必然會出兵襲掠各個部落籌措糧草。
到時候,我們不但要被他斷了後路,就連老家都要被他抄了。”
楊沅道:“所以,上京城外必須屯駐重兵,修築工事,把上京困成一座死城!”
六叔公攤手道:“那我們就抽調不出足夠的兵馬去遼東。”
楊沅道:“老爺子你是不是忘了,遼東可還有完顏大睿這路人馬呢。”
李太公沉吟道:“完顏大睿……,自從驢蹄駐守大定府,他在遼東倒是呼風喚雨起來。
隻是,小城小阜,他就不知道掃蕩了多少,被完顏雍控製著的幾座大城,他就沒有硬打過一仗。
這個滑頭,做著保存實力的打算呢,他會為我們所用麼?”
楊沅笑道:“現在越王殿下成了聯盟長,完顏大睿會不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