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義恩隨金夫人去過燕京城,在烏古論府住了好久,他認得盈歌。
一些今天還未離開船隻去城裡尋歡的水手,隻道是被船長搶了先,隻好站住,眼巴巴地看著。
他們隻盼崔火長胃口不要太大,最好能給他們留下一個,大家再競價就是。
結果,就見雙方隻交談了片刻,他們的崔火長便非常殷勤地把兩位姑娘請上了船。
眾水手頓時大失所望,不過一看崔火長色令智昏,居然把兩個女人帶上了金夫人的座船,眾水手又幸災樂禍起來。
尊貴的金夫人倒不阻止他們去城裡尋歡作樂,但是誰要敢把這些汙七八糟的事情帶上她的座船,一旦被她撞見,後果不堪設想。
他們現在隻盼崔火長能被金夫人撞見,然後被狠狠抽上一頓鞭子。
船上,金玉貞正在自己的臥艙中檢查著貨物清單。
時間一天天過去,貨物一船船運走,剩下的貨物已經不多了。
估計再有兩天功夫,最後一批貨物就能運往歡喜嶺。
由於現在上京城還在完顏晏手中,想賣各種山珍奇貨的部落商人,如今都在往歡喜嶺趕。
他們要在這裡把貨物交接給高麗商人,再由商人們一車車運回鈍恩城裝船。
當然,回程路上,他們還會從沿途村寨堡屯各處部落聚居處,收購大量的山貨和皮毛,以及製作弓弩所需要的筋、角、膠、骨等各種材料。
這些,實際上都是要運去大宋的。
再有兩天,她就可以隨最後一批貨,也趕去歡喜嶺了。
這時,艙門被叩響,崔義恩的聲音從外麵急急傳了進來:“夫人,盈歌姑娘來了!”
“什麼?”金玉貞一聽盈歌之名,不禁訝然抬起頭來。
碼頭上的水手還在等著崔火力吃癟,可是崔火長很快就重新出現在了船頭,而他帶上船的那兩個美人兒,卻不見了蹤影。
……
楊沅一行人趕到了撒巴山。
撒巴山位於綏芬河流域,山隻是一座山,可是烏古論部落,卻是分布在這條河流兩岸數百裡範圍之內。
隻不過,撒巴山是這個部落的統治中心,其地位就類似於一國的都城。
因此,當楊沅一行人抵達撒巴山下,實際上早就進了撒巴山的地盤。
女真各族公推都渤極烈、越王完顏驢蹄世子完顏弘康拜山的消息,也因此早就傳到了山上。
但撒巴山上一直沒有派人迎接,隻是由一些部落勇士遠遠地“護送”著,一直把他們送到撒巴山下。
能夠被一個傳承幾百年的大部落選定為統治者定居的山川,它就必須具備兩個條件:
一個是險峻巍峨,易守難攻。
另一個就是山水秀麗,植被茂盛。
撒巴山當然是具備這樣的條件的。
山勢險峻雄奇,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但山上又有許多平緩寬闊的坡地,如果在山上種糧,再加上山泉水的灌溉,哪怕是封鎖了這座大山,山上的人也可以繁衍生息活下去。
隻要人口不暴增,待上幾十上百年都沒問題。
楊沅一行人到了山下,便讓人報上山去。
上官駱想了一想,提馬到了楊沅身邊,悄聲道:“小王爺,要不要先把盈歌姑娘押在軍中?”
他是怕烏古論訛論對楊沅不利,如果把盈歌押在軍中,一旦出現意外,說不定可以來個“一換一”。
雖說這裡是烏古論氏的地盤,但是除非烏古論氏現在已經集結了全族勇士,在四下裡構築工事。
不然,他們兩千鐵騎,要突圍還是有辦法衝出去的。
楊沅搖了搖頭,淡定地道:“你放心,訛論仍舊保持族長的身份而沒有傳給兒子,卻讓兒子投奔完顏雍,就可見此人思慮謹慎,不是個魯莽的匹夫。”
上官駱沉聲道:“那我陪小王爺上山!”
楊沅心道,你陪我上山,那我不是露餡了個屁的。
他微微一笑,拍拍上官駱抓緊韁繩的手臂,誠摯地道:“不,李佑悍勇,卻不擅用謀。
我不在,你必須得充當這兩千勁卒的頭腦才行。”
上官駱血氣上湧,激動地道:“小王爺放心,駱在山下,願為小王爺鎮山之石。”
這時大塊的青石壘就的山門處,數騎快馬馳來,高聲道:“大孛堇有請完顏小王爺上山!”
楊沅又拍拍上官駱的手臂,又看了全副披掛的李佑一眼,翻身下馬,叫車把式讓開,自己駕車,往深達一丈的巨石門洞走去。
門洞左右和上方碟牆上,都有弓箭手和持矛武士嚴密戒備著。
撒巴山上,烏古論元義、元無、元雙、元千、元古、元英、元雄等子弟,還有福哥、貴哥、魚歌、梅歌等姊妹,全都候在大廳外麵。
訛論下了命令,不許他們擅自下山。
這些都是盈歌的同輩人,倒不都是訛論生的,還有訛論的兄弟、堂兄弟的孩子。
他們家是同輩一字大排行。
這些人中,論年紀,最小的還在穿開襠褲流鼻涕,最大的比訛論也隻小一兩歲。
因此,等在大廳外的,就還有盈歌的侄兒輩,甚至還有幾個侄孫輩兒。
撒巴山的這座主樓,倚山勢而建,高有三層。
三層樓上,畢國公主不時走到窗口,翹首向遠處逶迤的山道上張望幾眼。
這撒巴山是一座主峰,另有幾座矮峰拱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