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上次訛論派人去鈍恩城劫殺楊沅奪回女兒時,她才派了小蠻想把小楊學士活著帶回來。
如今再瞧楊沅一表人才,尤其是白白淨淨,風流倜儻,有種粗獷的北國男兒所不具備的精致感,心中就更加滿意了。
女兒跟了他……貌似也不錯。
訛論與畢國公主的關注點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聽了楊沅的話,略微一怔,待消化了楊沅所說的內容,目光便凝重起來:“楊沅,你是大宋使節?”
“正是!”
“你投效了越王?”
“小婿是宋人,還要回大宋的,小婿隻忠於宋國。”
訛論冷笑:“那你在為越王效力!”
楊沅搖頭道:“賊亮狼子野心,窮兵黷武,不僅金國軍民難以承受。我大宋更是旦夕戒備,日夜提防。
此等昏君暴君,如果他死掉,不隻是女真百姓的幸事,也是我大宋的幸事,是全天下的幸事。所以,小婿是在為宋國謀劃。”
這一點,楊沅還真是特彆注意。
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不願意給人留下把柄。
以前的他,不要說在宋金兩個龐然大物之間,就是隻在宋國,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沒有什麼大人物會關注他。
他的崛起,也不過就是從考中狀元開始,滿打滿算不過幾個月的功夫。
而今後則不然了,尤其是他成功返回大宋之後。
他清楚,今日的曆險與付出,一定會獲得豐厚的回報。
到那時,他也會真正進入宋國乃至金國甚至其他國家許多大人物的視線。
為了了解他,想要針對他的人,對他的認真調查也會開始。
天知道今天一個不經意的舉動,一句隨口敷衍的話,會給人留下什麼把柄?
所以,就算是虛與委蛇的事兒,就算是在訛論夫婦麵前,他也一定要堅持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
訛論冷笑一聲,懶得與他就此事計較,沉聲問道:“好!那麼,你楊學士以完顏弘康身份上撒巴山,有何指教?”
畢國公主終於忍不住了。
她本來想著,在外人……不是,在自己女婿麵前,得給他老丈人留點麵子。
再說了,自己這老丈母娘,對丈夫也得優雅一點、體貼一點,讓姑爺看看,我們烏古論家的女人,是溫柔體貼有家教的,娶了我的女兒,你可是一點都不虧。
結果訛論在那兒東拉西扯的,就是不問自己女兒為何還不出現。
指教!
指教你麻痹啊指教!
畢國公主強壓了壓心頭火,才沒把這句話罵出來。
她做了幾個深呼吸,才把豎起的眉毛慢慢放平下來,強擠出一副溫柔的笑容,說道:“小楊學士,小女盈歌現在何處,為何還未見她進來?”
楊沅向畢國公主作了一揖,彬彬有禮地道:“嶽母大人,盈歌已經有了身孕,小婿送她回臨安養胎去了。”
“啊?”訛論和畢國公主聽了齊齊一驚。
訛論驚呼道:“盈歌去了大宋?”
畢國公主驚呼道:“盈歌有了身孕?”
楊沅微微頷首,對他二人一一作答。
畢國公主聽了,不禁又喜又憂。
喜的是,自己要有外孫了,那是自己親生女兒的血脈延續,當然格外歡喜。
憂的是,女兒被女婿送去大宋了,這以後想見一麵山高路遠的……
我不管,每年去探望一次,總還是可以的吧?
探望女兒和外孫,兼遊山玩水,挺好,省得整天看著訛論那張臭臉。
訛論則是徹底傻眼了。
他眼前看到的,不再是一個彬彬守禮的楊沅,而是一個蹺著二郎腿,坐在圈椅裡的紈絝。
那紈絝抖著二郎腿,得意洋洋地對他說:“我有你的人質在手,而且還是兩個!老登,你能奈我何?”
老登是女真語的音譯,意思是老者,老頭。
這本來是一句尊稱,特指那些經驗豐富、智慧深邃的長者。
不過後來演變成了一個調侃、玩笑的稱呼。
至於老畢登,那就直接是糟老頭、死老頭的罵人話了。
訛論深深吸了口氣,沉聲道:“楊沅,說出你的來意!”
訛論現在連楊學士都不叫了,他隻想打人。
楊沅道:“小婿此來撒巴山,對李太公說出的理由是,勸說嶽父大人你,放棄完顏雍,改投越王殿下。”
訛論眼睛微眯,他當然聽出楊沅還有弦外之音:“那麼你真正的來意呢?”
“還是放棄完顏雍,改投越王殿下!”
訛論立即左看右看。
我刀呢?
畢國公主到底與他做了多年的夫妻,一看訛論腮幫子努著,胳膊四棱子起金線,左顧右盼的找東西,就知道他要乾嘛。
畢國公主趕緊搶先一步,在丈夫發現之前,把掛在胡床一側的七星寶刀搶在了手裡。
畢國公主狠狠瞪了丈夫一眼,這才轉向楊沅,杏眼含威,手按刀柄,沉聲喝道:“賢婿,你今天若不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這撒巴山,你可就下不去了!”
訛論氣急敗壞地瞪了畢國公主一眼,你放狠話就放狠話,放狠話還“賢婿賢婿”的是什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