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裡想著,卻還是羞於爬起來,然後去照個鏡子。
楊沅和李師師仍在酣睡,隻是肥玉葉卻沒有注意到李夫人微微彎起的唇角。
“我就知道,骨子裡透得出的叫風騷,骨子裡透不出的叫悶騷。這小蹄子,就好這一口兒。”
李師師暗暗地想。
也許,越強大的女人,越喜歡不尋常。
風情若嫡仙的師師,此時偏有一種拉人一起做了壞事的邪惡快感。
……
“班荊館”裡,一大早金國使節第五病己就向宋人提出了一個嚴正要求,他要麵見大宋監國,當麵遞交一份重要國書。
“接伴副使”聽了不敢怠慢,立即派人準備車駕,同時派人去通知“接伴使”,然後雙雙陪同金國使節趕赴大宋皇宮。
晉王趙璩被人一大早就叫了起來,帶著一肚子起床氣趕到了皇宮。
他把政事堂眾宰相、參政都叫了來,以便接收金國使節的國書。
兩國之間的交聘使者,肩負著眾多的交聘使命。
諸如禮儀性的朝賀活動、談判、祭奠、禮贈、刺探情報、履行“議和”條約、重大事務告知等。
第五病己本是派來大宋的“賀正旦使”。
結果,他還沒回國呢,趙構掛了。
於是,第五病己就沒回去,金國派人給他又送來兩份國書。
先取出一份,他就變成了金國的“吊祭使”。
等趙瑗登基,他再取出另一份,就變成了“慶賀使”。
隨後,楊沅使北,驢蹄造反,金國分裂……
第五病己就留在了大宋,成了斡旋聯係一應事務的“交涉使”。
當然,這其中也不排除宋國有意把他扣下充作人質的意思。
如果我們的使節真的回不來了,那你們金國的使節也就不用回去了。
等到楊沅從北國回來,金國形勢發生了巨大變化,宋金兩國的外交關係也需要做出改變了。
所以,第五病己再次搖身一變,成了兩國締結新的外交關係的“建交使”。
如此一再蹉跎,這位仁兄就成了“班荊館”的常客。
紫宸殿上,趙璩避居皇座之下,與一眾宰執接見了第五病己。
第五病己義憤填膺、慷慨激昂地曆數了大宋七宗罪。
一、暗中援助新金,促使金國分裂。
二、將製造假會子的一幫罪犯誣陷為金國派遣,敗壞金國聲譽。
三、至今不肯全麵恢複兩國的榷場貿易。
四、重用奸佞,製造兩國緊張情緒。
五、物價溢湧,使得金國在與宋國的貿易中承受了重大損失。
六、振兵略地,對金國盟友大夏用兵。
七、暗中使人監視使節居住,限製金使行動。
第五病己說罷,當即奉上國書,宣布金國與大宋正式斷交,即日起成為敵國關係。
隨後,第五病己便提出,其與使團,立即回國,要求大宋派員護送。
雖然金國已經自稱為漢人正統了,但是顯然還是大宋乾的漢人正統的事兒更多。
趙璩並沒有難為他這個使節,扣押一個使節也無甚作用,還要白白浪費糧食,就叫樞密院負責,把金國使團驅逐出大宋。
緊接著,不過三日功夫,沿邊各地紛紛受到攻擊的消息就開始陸續報來了朝廷。
金人的攻擊規模並不大,突襲之下,雖然占據了一些城池,但是並沒有攻陷諸多的要隘。
比如樊城,不出所料地失守了,但襄陽及左右幾座城池,仍舊牢牢掌握在大宋手中,要奪回被奪取的幾座城池,把握還是很大的。
兩淮對大宋是非常重要的,守江必守淮,所以必須趁金人立足不穩,立即組織反擊。
情況緊急,來不及請示天子了,趙璩與眾宰執和六部大臣一番計議,一道道軍令便對淮東、淮西各路兵馬下達了出去,以戰為守,固淮蔽江。
大批兵馬開始向清河口、揚州、壽春、光州等地集結,準備發動秋季攻勢,一舉奪回所有失地。
與此同時,趙璩緊急遣派使者,乘快船前往新金通報宋金局勢。
隻要新金不傻,一定不會放過這個好機會。
隻要他們在金國屁股後麵搗搗蛋,那就能替大宋這邊分擔很大的壓力了。
幸虧都察院這邊已經做出了攻擊告一段落,鞏固戰鬥成果,消化勝利果實的決定。
否則的話,如果都察院再接再厲,對其他保守勢力立即發動攻擊,結果這時金兵大舉伐宋,這種內部鬥爭就得立即停下。
那樣的話,半途而廢的行動將會給都察院造成嚴重後果,甚而有可能被政敵挾寇自重,迫使朝廷對都察院做出製裁。
即便如此,鑒於國事緊張,事務繁忙,不僅湯思退重新回到了政事堂,告了長期病假的譚尚書也“帶病”回到了吏部。
吏部正在進行的清理和調整也暫時停下了。
現在一切內部矛盾全部放下,全力備戰兩淮。
楊沅本來想這幾天安排玉葉和貝兒、姬香她們過門的事,也因為這事暫且擱下了。
八月初,大宋急腳遞金牌級快驛一日三遞,抵達臨安,告知皇帝正在啟程返回臨安。
隨著這個消息送來的,還有川西出現了西夏兵馬,險些對成都造成威脅的消息。
雖然官家並沒有和西夏兵馬照麵兒,而且他若堅持不走,西軍必然全力回防成都,那支突如其來的西夏兵馬未必有機會打到成都城下。
但是對於臨安這邊來說,軍情急報上的幾行文字,是無法把川西局勢說清楚的。
一時間,臨安城中謠言四起,金國派遣在大宋的間諜又開始四處貼起了“揭貼”。
金國和西夏聯手圍攻大宋了。
大宋官家被困成都城。
大宋官家被射瞎了一隻眼睛,生命垂危。
謠言四起,真真假假之間,叫人難以辨識。
緊接著,又有傳言,說是慫恿皇帝前往成都為太後的祈福的,便是當今監國。
監國這是有意置官家於險地,意圖奪取大位。
監國晉王和金國、西夏合謀,共同炮製了這場針對大宋的陰謀。
凡此種種,謠言愈演愈烈。
當初參加過禦前會議的朝廷大員,自然是知道晉王把唾手可得的皇位讓給了大哥。
但這消息民間可不知道。
任哪一個朝廷大員,也不會出了皇宮,四處張揚:“皇帝本該是趙璩的,是他拱手讓給了趙瑗。”
所以,這個謠言的迷惑性還是非常大的。
喜歡背鍋的鵝王,這一回可真沒少背鍋。
由於金人散布假會子,使得物價飆升,戰爭的來臨,進一步促進了物價的上漲。
而這一切結果呈現的時候,皇帝不在臨安。
很多百姓不知道這些事情,也不清楚這些事情之間的因果關係。
他們隻知道,這些亂子,發生在官家離開臨安這段時間,
朝廷裁汰冗濫,朝廷嚴懲貪腐,由此造成許多官員不滿。
之前,由於趙璩以雷霆手段懲治了一些官員,把這亂象迅速鎮壓了下去。
如今軍事緊張,那些隱忍多時的官員不免就要興風作浪。
他們也不需要如何的明目張膽,隻需要陽奉陰違、故意懶政,隻要稍稍講些手段,你沒有確鑿把柄可抓,但他產生的消極影響卻已出現。
於是,民間對於監國的非議也是愈來愈激烈。
可都察院又是絕不可以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去大肆查辦朝廷官員,搞一個針鋒相對的。
但……不動聲色,搜集證據,這總可以的吧?
這麼大的舉動,隻能由都禦史來宣布,但眼下這種形勢,朱倬也覺得,暫時不該有任何舉動。
無奈之下,楊沅在都察院衙會的時候,當著百餘名監察禦史的麵,尋個由頭,說了一句“任你現在鬨的歡,咱們明日拉清單。”
朱倬、談琰、王晨坤、楊文靖四大佬隻管裝聾作啞,眾監察禦史卻是心領神會,一雙雙眼睛就在沉默中,盯上了那些“跳得歡”的官員。
隻是盯著盯著,隨著越來越多的情報搜集,楊沅漸漸發現不對勁了。
很多時候,金國間諜張貼在大街小巷的“揭貼”,前方戰事的進行,一些大宋官員“煽風點火”的行為,隱隱是在相互呼應的。
一次兩次可以說是巧合,這麼多次實在難以說它隻是湊巧了。
可……金人已經滲透到了這種地步?收買了這麼多的大宋官員?而且他們還是遍布朝廷與地方,分屬於不同的衙門?
楊沅對此是堅決不信的,可他就是有一種感覺,似乎背後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正在促成這一切的發生。
它利用金國與西夏的用兵對大宋製造壓力,它利用這種壓力製造混亂,它利用混亂給監國晉王進行抹黑……
它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很快,皇城司和機速房也發現了諸多詭異之處,並開始著手調查。
也許他們還沒有現在這些事件之間的聯係,隻以為是隨著戰爭的到來,經濟的混亂,人心的不穩,有人趁機興風作浪。
而這種興風作浪,目的就是為了對於國策的轉變和諸多的變革發起反擊。
因為內政外交與軍事一旦一團混亂,甚而吃上一個大敗仗,那就證明之前所做出的一切改變都是不對的。
原本已經被彈壓下去的聲音就會再度爆發,而且更有力度。
它會迫使現在的一切改變都原封不動地改回去,重回“正規”。
楊沅此時也沒有想到還會有其他的原因,他也認為這是被改革觸動到了利益的各方,趁機發起的反擊。
可是,如何破局?
打一仗!
而且必須要打贏。
趙璩再次召開“便殿議政”,一番討論之後,中書舍人草詔,中書省用印,門下省用印,尚書省頒布,樞密院發兵,大宋奪回兩淮失陷城池的戰役全麵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