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澤被迫擦了一上午的屎。
這件事還驚動了年級主任。
年級主任張國棟,為人嚴謹務實,在學生的素質教育方麵向來說一不二。他對李雙睫當然不陌生,除去她是新生中的佼佼者,她還是舊友的女兒,飯局上也要聽旁人稱讚一句這孩子。
張國棟最會教的就是大文科生,三番五次向李爸爸打包票,若是讓李雙睫來景高,三年後的文科狀元就是她。
李雙睫確實來了,卻學了理。
還蟬聯將近一年的全校第一。
女生學理。
也行吧。
當時他還很欣慰,並不知道。
李雙睫是怎樣一個曠世魔頭。
此刻他正在樓內巡查:
“四樓的廁所壞了嗎?”
同學說不是,是十一班有人在拉屎。
拉屎?張國棟以為自己聽到外國語。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怪不得李雙睫,她隻是上下嘴皮子一碰,提出一個小小的猜想。被路過的人聽了去,一傳十,十傳百,越傳越離譜,傳到張國棟耳中,已經變成“趙澤為尋求刺激夜闖教室拉屎”。
走廊上,還有幾名同學在竊竊私語:
“聽說趙澤和他對象攜手拉屎……”
唐歆也受不了了:“我沒拉啊!!”
“哦哦,那就是趙澤一個人拉的。”
張國棟說行了,不要再瞎傳了。他去十一班了解情況,其餘的同學已經被安置在階梯教室了,隻有趙澤一個人挨罰,如喪考妣地擦著地板上的屎。
張國棟問怎麼回事,他一口咬定:
“狡猾的年級第一把我給害慘了!”
他斷定這件事就是李雙睫做的,說出去卻沒人相信。畢竟誰會故意往班上抹屎,就為了殘害一個男同學?正常人都不會有這種腦回路。張國棟又委婉提醒,如果身體真的有問題,沒關係,說出來,這不是令人羞恥的事。
“我沒有!”趙澤崩潰了。
“我沒拉!我真的沒拉!”
“你的屎臭不臭,隻有我們知道。”
李雙睫和幾位同學駐足在班門口。
“你拉沒拉隻有班上的監控知道!”
“對啊!”衛生委員拖來一個水桶,“都怪你,死不承認自己沒拉,害得班上的同學都要跟著被議論!唐歆自己澄清都跑斷腿了,還求我們幫你一起擦屎。麻煩高抬貴屁股,謝謝!”
“我沒乾過的事為什麼要承認?!”
有人重申:“查監控不就知道了?”
等等,查監控。
趙澤卻猶豫了。
昨晚的值日,並不是他做的。
他也沒管大掃除,約會去了。
更早的。
唐歆連著幾周沒去做操了。
他還和兄弟們逃過自習課。
再早一些。
趙澤終於察覺到不對勁之處。
他倏然看向人群中的某個人。
“你是……”他說,“故意的吧?”
李雙睫微笑著:“我故意什麼了?”
趙澤沒辦法明說,因為下周就要重新選班乾部了。班內的職務都是一學期選一次,這是周麗立下的,原話是“為了讓更多同學參與班級管理”,實則是剔除辦事不利的人。做得好,能連任,犯了眾怒就會被炮轟下台。
這種節骨眼上,李雙睫突然鬨事。她想要的,到底是體育委員,還是……奪權篡位?細思極恐,粗思也恐,趙澤背後滲出一層冷汗。沒事的,他告訴自己,該打點的關係都打點好了,隻要像上次一樣,支持他的票數過半,他就能夠繼續連任。
趙澤最終還是選擇忍氣吞聲,畢竟一查監控就完了。查監控,他可以擺脫在班上拉屎的嫌疑,但更多不符合班規的黑幕被抖出來,難免引起眾怒。忌憚著這個,他黑著臉把班上的屎擦乾淨。他原本以為這事就完了。
不成想,是噩夢的開始。
李雙睫處處和他唱反調。他開會她喝水,他講話她咳嗽,他吃飯她轉桌……他讓她彆記大課間缺席的人名,她卻反手把那些他徇私過的人都標紅,檢舉給周麗。
“李雙睫!我看你是瘋了吧!”
趙澤氣得一拍李雙睫的桌子。
他膽真大,還敢跟她叫上板了,忘了之前怎麼被她扇巴掌了嗎?李雙睫輕蔑地抬眼睨他,以言行舉止告訴他,並不是聲量大的人才能取勝。她巍然在座位上:“我為什麼不能彙報?”
“不是說好的嗎?”
“你夢裡的說好。”
兩廂沉默對峙。
趙澤咬牙:“你要這樣是吧?你以為我真的怕你?你也就這幾天能囂張一下了,跳梁小醜一樣的家夥!行啊,硬氣啊,那就看看下周班會後,你還能不能在這個位置上!……我可警告你,咱班想當體委的人多了去了!”
李雙睫連睫毛都不顫。
“那我們就拭目以待。”
接下來的幾天,李雙睫完全像變了個人,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從前的隱忍都是為了此刻更好的爆發!她也不怕得罪人,但凡缺勤者,一個也不放過,女的一巴掌,男的更是兩巴掌;生人勿近,熟人更是趕緊滾開!
有一次,唐歆是真的生理期來了,趴在桌子上疼得不想動,但大課間不做操又怕李雙睫記她,於是過去求她。
李雙睫聲色俱厲地回絕:
“我才不管你來沒來呢!”
聲音太大,搞得周圍的人都看過來了。趙澤隻好和唐歆說,你忍一下吧,等這周過去就好了。唐歆咬著唇說我真的不舒服,以前都能不去的,為什麼現在得看她李雙睫的臉色?
趙澤說就是因為你以前總是搞特殊,被對方抓住了把柄,所以更不行了!唐歆想說,搞特殊的又不是我一個。
“算了,你忍一忍吧。”
唐歆見他沒轍,隻好扶著腰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