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焉跟聞和寧在上次那條回廊上迎麵碰上了聞長寧。
彼時聞長寧懷裡捧著個木盒子,一隻手拿著顆小拇指大小的珍珠聚在眼前看。
那珍珠通體渾圓剔透,細膩凝重,一看就不是凡品,而這樣的珍珠聞長寧有一盒。
聞長寧看珠子看得很認真,旁邊的伺候的丫鬟小心地護在她左右,生怕她腳下不穩跌跤子。
聞焉和聞和寧遠遠就看到了,而她經侍女提醒看過來,才發現他們二人。
聞長寧見到聞焉和聞和寧走在一起本能地皺眉。
隨後似是回憶起了之前這條回廊發生的事,她又不自覺往侍女身後躲了躲,避開了聞焉的目光。
沒想到在半路上跟五妹遇上,聞和寧尷尬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半晌才對聞長寧說:
“長寧,今日這麼早就回來了?”
聞長寧小聲道:“沒出去。”
又道,“娘說外麵亂,讓我彆出去玩。”
聞和寧想起來了,五妹的確是很長一段時日沒出門了。
又想著以她性子在家這麼久肯定憋壞了,不禁從聞焉身邊走到她跟前,疼惜地摸摸她頭頂:
“流民的事爹處理得差不多了,再過兩日就太平了,到時我帶你去城外跑馬。”
聞長寧聽後很高興,抱著盒子樂顛顛地說:
“真的?謝謝四哥,四哥你最好了。”
兩兄妹旁若無人地交談起來,聞焉被堵了去路,索性斜靠著廊柱賞起了景。
不大的池塘中央佇立著一座半人高的太湖石,太湖石四周水麵顫巍巍的浮蕩著幾片尚未完全舒展開的睡蓮葉。
等到再過些時日天氣徹底回暖,睡蓮葉就會鋪滿整個池塘,襯得湖光山色格外漂亮。
而到了夏天睡蓮開了,又將是另一番美景。
像這樣的獨具巧思的景,整座宅院還有很多。
聽說當年修葺造景時,聞父曾親手畫過圖紙。
不過聞焉覺得,聞父那圖紙畫得有一點不好,那就是種太多樹了。
樹太多太大,枝葉太密,耗子就有了藏身之所,找起來很麻煩。
她這位父親,真會給自己找麻煩。
聞焉嘴角噙著笑如此想到,另一頭和聞長寧正說著話的聞和寧,看向懷裡的盒子順嘴問了一句:
“這個哪兒來的?”
聞長寧看了一眼聞焉,刻意提高了聲音說道:
“二姐給我的,讓我拿回去串珠子玩。”
“二姐說,珍寶閣那頭冠上的寶石看著晃人眼,其實論起品相來還是次了點,也就勝在製作它的匠人手藝好,把東西做得精巧,才值那個價錢。”
她一邊說一邊注意著聞焉的表情,
“不像我這盒南珠,隻是一顆珠子的價格就價值百金。
而且二姐說,這是貢品,隻有宮裡的娘娘用得起,民間都沒有流通。”
聞長寧存了炫耀的心思,故意將話說得誇張了。
南珠稀少是貢品沒錯,但她手裡的珠子到底是小了些,還遠遠達不到一顆百金的價格。
不過那一盒子加起來,倒是遠超百金沒錯。
這麼貴重的南珠抱在聞長寧手中好似輕飄飄的,看不出多貴,仿佛就是姐姐隨手用來哄妹妹高興的。
“正好娘新給我做了雙鞋,我回去就把珠子墜在鞋上,定是好看。”
她越說聲音越大,等聞焉看過去時,更是得意道,
“對了,娘不僅給我做鞋,還給了我一副頭麵,可好看了。”
聞焉表情沒什麼變化,晴雲一個外人聽著心裡卻很不舒服。
同樣是聞家的女兒,那日三小姐買下那頭冠,夫人和二小姐對著三小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掛臉色。
可轉頭二小姐就給五小姐送了更貴的南珠,四公子給她買步搖,夫人給更是又做鞋又送頭麵,就怕五小姐委屈了。
雖三小姐自小就不受重視,可這般明晃晃地偏心,著實令人心涼。
這點聞和寧同樣意識到了。
他隻覺得袖袋裡的步搖一下子燙得人心裡發緊,恨不得立刻扔掉,再不叫它顯於人前。
他更不敢去看聞焉的神情,就怕看到她臉上的異樣。
三姐柔弱,今日先是在外受辱,回家又被全家人冷待,雖表麵上看不出什麼,可難保心裡不難受。
且三姐這個人從小喜歡把事憋在心裡,憋了一身病出來。如今身子好不容易養好了些,萬一氣恨了,鬱結於心再生病,就怕要影響壽數了。
聞和寧不自覺擰起眉,抬手啪地一聲把裝南珠的盒子蓋上。
聞長寧被他的舉動驚了一下,有些不滿他的舉動:
“四哥你乾什麼呐?”
聞和寧:“你先回去,我一會兒有事跟你說。”
聞長寧還沒炫耀夠,也沒見著聞焉對她的話有反應,一定也不想走:
“我不走,我……”
“讓讓。”
聞焉走到兩兄妹之間,提醒他們,
“時候不早我要回萃華院,你們先給我讓個路,再繼續?”
“我不……”
聞和寧手疾眼快地捂住聞長寧的嘴,把人拉到一邊,笑著說:
“三姐,你先過。”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