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船東西根本不在聞佑之手上,他說的所有話不過是為了保全家人拖延時間罷了。
領頭之人心裡惱恨聞佑之狡猾,不願意再浪費時間。
當然也是為了懲罰他,他依舊拿聞如許開刀。
那柄長刀再度舉起,持刀之人沒有絲毫猶豫,刀鋒劃過半空狠狠落下,刀身凜冽的寒光刺得人眼睛生疼。
聞焉很清楚這一次是真正的殺人刀,一旦落下必然血洗刀身。
聞焉幾乎可以聽見聞渠腦袋咕嚕嚕滾到地的悶響。
“不要……”
陸氏喘不上氣,再顧不得其他從聞佑之懷中掙脫出來披頭散發向前撲,半點沒有平日裡清貴世家出身的體麵。
聞家其他人,大的小的,同樣如此。
死亡帶來的惶惶和絕望淹沒了每一個人。
他們仿佛已經感受到了疼痛,鼻間已經嗅到了血腥氣,嘗到滿嘴的鐵鏽味,眼前一片猩紅。
頭頂的銀勾月徹底消失,厚厚的黑雲像一座大山一樣壓下來。
沉重的,不可名狀的恐懼,茫然充斥著每一個人的內心。
他們瞳孔中倒影著聞如許跪服佝僂的身影,還要那把令人不寒而栗的長刀。
長刀落下的速度像是放慢了。
他們清晰看到長刀落下的軌跡。
“我們一會兒也要這樣被砍頭嗎?”
聞長寧喃喃說道,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前方,像癡了一樣。
連聞焉什麼時候拂開她的手都不知道。
就在所有人意識到聞如許將死之際。
電光火石間,一隻素白的手從後麵抓住聞如許後腰猛地往後一拉。
鏘地一聲脆響。
按照既定軌跡落下的刀砍空,在堅硬的青石板上撞出火花。
宛如被定格住的眾人驀地清醒過來。
聞如許還維持著原來的姿勢,跪坐在地。
可若仔細一看就能發現,他貼在後背的薄衫早就被冷汗濕透了。
這一幕讓所有人怔然,執刀殺人的殺手也未料到自己這一刀會砍空。
從那聲命令開始,到聞如許被人拖走逃出生天,再到那一刀砍空,不過幾息的功夫。
很短又讓人覺得極其漫長。
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陸氏嗚咽著喚了一聲如許,眾人才回過神來。
一眾殺手臉色全都變了,刷刷幾聲原本站在外圍的殺手全部抽出了佩刀。
原本待宰的羔羊居然有了能力反抗。
他們目光極速掃過聞家諸人。
而聞家人比起他們更加茫然。
沒人看清楚那一瞬間發生了什麼,連聞如許都不知道。
他不禁轉身回頭看去,卻見在他背後的,竟是那向來體弱多病的三妹聞焉。
他張了張嘴,忽然就不知道自己該露出什麼反應了。
聞焉從地上起身越過聞家人走到最前麵。
她主動露麵後,那纖弱單薄的身子看起來似一折就要折斷一般,於這樣危險的境地來說更顯違和。
聞父無力地伸手要拉住他,卻拉了個空。
領頭之人忍不住皺眉。
聞焉回頭看聞父一晚:“父親。”
聞父:“?”
聞焉問出後半句話:“話套出來了?”
眾殺手:“?”
聞父張張嘴,最後頹然搖搖頭:“沒有。”
既沒能套出有用的話,也沒能救下家人。
聞焉見狀,頗為心平氣和道:
“那看來,這嘴是不好撬了。”
不等其他人說話,她又說,
“既然如此,那就不留人了。”
說完,她麵向露出溫和的笑意,很客氣地問道:
“趁我沒動手前,你們還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她的語氣太理所當然了,回過神來意識到她在說什麼的殺手們,瞬間被激怒了。
方才一刀砍空殺手不聲不響拎著刀,突然出手向聞焉揮砍來,出手比方才狠辣得多。
他高大強壯的身軀充滿壓迫感,手中揮出的刀直取聞焉性命。
太過鮮明的對比,讓人不敢再看下去。
而聞焉一腳踏出主動迎了上去,黑夜中看不太清她動作,眾人隻聽見哢嚓一聲,再一聲悶哼。
隨即發生的事,令所有人終生難忘。
隻見聞焉手握長刀,對準那人揮刀,自上而下狠狠劈坎。
乾淨利落地一刀,隨即一陣令人牙酸的鏗鏘聲之後,攻向聞焉那人竟在眾人眼前生生裂成了兩半。
他們甚至能看見那人還眨了眨眼,隨後兩隻眼便一高一矮錯開,裂開的中間尚有血絲牽連。
約摸是他一隻腳站得穩,一半身體順著整齊的切痕滑下去以後,另一半身體站了片刻才栽倒在地。
這一幕無比恐怖,卻又帶著某種詭異的美感。
便是拿殺人如吃飯的黑衣眾人都覺得心驚肉跳。
偏偏聞焉收刀時,臉上依舊含笑,眉眼毫無波動,似乎她方才劈開的隻是根普通的木柴。
粘稠腥熱的血液流淌到腳邊,浸濕了鞋底。
那一刻她如立在無儘血海中的鬼魅,恐怖神秘又美得驚心動魄。
她唇動了動,可延遲了會兒,他們方聽到她的話:
“這刀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