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的日子很煎熬。
他們一上船就被關進了一間四麵封閉沒有窗戶的船艙。
船艙不透光,隻要關上門身處其中的人就分不清白天黑夜。
這些人像是存心磋磨他們。
每次開門隻會送來少量的食物和水,根本不夠七個人吃喝。
他們在這種折磨中迅速消瘦,虛弱到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
這一方小小暗室,整日除了呼吸聲很少有旁的聲音。
縱然如此,聞父仍舊沒有動不該動的心思。
每當聞焉起身或有其他動作他就顯得很緊張。
他經常安撫聞焉,於是所有人中,聞父反倒成了話最多的一個。
聞焉聽他絮絮叨叨,聽得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聞父這幾天對她說的話,怕是比這五年來加起來還要多。
聞焉從開始的不耐煩,到後麵能麵無表情地聽完聞父那些話,也算是種進步。
不過,她還是盤算著總有一天得把這個仇報回來。
她這人記仇,沒那麼大度。
反正那武將的臉她已經記住了。
聞焉本以為這個機會要等些日子去了,結果沒想到,這一天比她想象中來得還要快。
不知道在暗無天日的艙室內渡過了幾日,忽然有一天,艙門被打開,有人端著幾盞油燈進來,把這地方照得透亮。
久不見光的眼睛,陡然間被這麼一照,聞家人都有些不適。
聞焉把手搭在薄薄的眼皮上,透過指縫間的縫隙向門口看去。
隻見幾道身影抬著一把重重的太師椅進來。
那椅子太重放下的時候,腳底下木板拚接成的地麵顫動了一下,上麵積攢的浮塵被高高拋起又飄飄然落下。
太師椅放下不多時,又有一道魁梧的身影大步走進來。
意識到來人是誰後,原本萎靡坐在一角的聞家人不由紛紛坐直了身子。
他們撐著虛軟無力的身體,望著來人。
來人正是負責押送他們的那武將。
武將坐下後,聲如洪鐘地開口:
“聞大人,鄙人偏將軍馮伍,領皇命今押解你等上京受審。”
聞父拱手垂頭道:“見過,馮將軍。”
一句話說完,他氣息便急促了些。
馮伍對自己的傑作很滿意,嘴上卻假模假樣的客氣:
“聞大人千萬彆,您可是上官,該我給您見禮才是。”
聞父是從四品的知府,偏將軍從七品,正常說來的確應該馮伍給他行禮。
可現在是什麼形式,聞父哪兒敢應承馮伍的話。
他苦笑道:“馮將軍說笑了。”
馮伍:“想當初,下官還記得大人高中狀元打馬遊街的英姿,何等的意氣風發。沒想到啊,世事無常,大人怎的就落到如此境地了,還讓這一家子跟著落了難?
聽聞吳太傅家和陸老大人都來退親了?”
他眼睛在聞如許和聞如清臉上轉了圈,
“可惜了大公子和二小姐。”
馮伍看似粗獷,實則粗中有細心思縝密,短短幾句話,句句都在戳聞父的肺管子,羞辱他。
聞父早不是當年那個沉不住氣的少年郎,當年為了修西江城碼頭,再難聽的話都聽過,如今馮伍的話自是不能挑動他半分情緒:
“馮將軍也說是當年了。”
馮伍臉上的笑意微斂,審視著眼前人。
聞父穩得住,維持著該有的鎮定,直到馮伍問出一句話。
“聞大人。”
馮伍身子微微前傾,手肘靠在大腿上,低頭看向聞父,
“有人托我向你問句話。”
聞父:“馮將軍請說。”
馮伍一字一句問到:
“聞大人有沒有拿過什麼不該拿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