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皮討厭這個人,十分討厭!不忠不孝,不仁不義,小小年紀,一肚子齷齪!
陳皮坐了一陣子,看著箱子裡的東西,拿起來,走向仁明殿。
仁明殿,是皇宮的宮殿。
趙煦沒能睡著,小憩了一會兒就爬起來。近來他的覺很少,睡兩個時辰就醒,然後被一堆事纏身,再難入睡。
他在仁明殿內,一邊翻著奏疏,一邊與孟皇後閒聊。
孟皇後手裡在繡著小肚兜,與趙煦隨口搭話。
趙煦道:“慕古的考卷,李尚書等人看過,有進二甲的實力。聽說,他要去雍丘縣做幕僚?”
慕古,孟唐的字。
幕僚,這是一種潛規則,就是暫時幫謀個官員做謀事,混點資曆,錢財,等待合適的機會,參加會試,同時爭取彆人向朝廷推薦。
朝廷裡,沒有‘幕僚’這種官職。
對於唯一的弟弟,孟皇後還是很關心,抬頭看了眼趙煦,微笑道:“他近來很沉得下心,臣妾也不想他有多大出息,平平安安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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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皇後小小年紀就參與了朝廷諸多爭鬥,在夾縫裡艱難求存,自是不希望弟弟也波及其中,淒慘下場。
曆史上的孟皇後,著實在宮裡沒有好日子過。反而是被趕出皇宮,在道觀平靜的待了二十年,但最終還是在金人鐵蹄南下,輾轉流離,在杭州展現了她最後的光輝,淒涼而終。
趙煦道:“明年會有恩科,他要是考的中,朕調他到青瓦房,讓幾位相公好好調教調教,將來必有大出息。”
孟皇後抿了抿嘴,沒有出聲。
他們一家被深深打了傷‘後黨’烙印,被章惇、蔡卞等‘新黨’厭棄,他們沒有進行進攻已經是萬幸,指望他們調教孟唐,幾乎是沒可能。
趙煦即便不看孟皇後神情也能猜到她的心思,笑了聲道:“諸位相公沒那麼狹隘,再說了,不是還有朕嗎?”
孟皇後展顏一笑,忽然又皺眉,抬頭看著趙煦,輕聲道:“官家,太醫說,太皇太後,身體不大好。”
趙煦臉上笑容漸漸收斂,輕輕點頭。
高太後已經昏睡兩日未醒,儘管太醫說無大礙,但任誰都知道,快七十歲的人,熬的過春天,未必還能活過夏天。
“晌午的時候,與朕一起去看看。”趙煦道。
孟皇後見趙煦的神情平靜,心裡暗鬆,道:“是。”
作為趙煦的皇後,一直很了解高太後對趙煦的欺壓。
為控製趙煦,不止是安排了那麼多女人,福寧殿的宮女、內侍事無巨細稟報,一度還令趙煦搬到慈寧殿,高太後的寢宮外的閣內就寢,監視力度可謂空前。
趙煦翻過手裡的奏本,又拿過另一道,道:“過幾日,你召集京城裡的貴婦們來仁明殿敘話,安撫她們一下,給幾個誥命。”
孟皇後低頭繡著肚兜,道:“是。”
趙煦看了眼那小孩的肚兜,再看孟皇後還沒有鼓起的肚子,笑了笑,他也很期待他的第一個孩子。
這時,陳皮出現在門口,躬身而立,手裡還搭著一個盒子。
趙煦瞥了眼,道:“什麼事情?不是說沒事彆來煩朕嗎?”
陳皮連忙進來,先是對孟皇後無聲行禮,而後來到趙煦身旁,遞過盒子,低聲道:“官家,皇城司剛剛送來的,小人嚇了一大跳,不敢耽擱。”
孟皇後看了眼,起身道:“官家,臣妾去裡麵。”
趙煦嗯了一聲,打開盒子。
趙煦慢慢翻看著,不多久就神色精彩起來。
這就有人登基稱帝,自立年號了?
趙煦覺得很夢幻,抬頭看向陳皮,神情不是憤怒,而是古怪,道:“他們現在都這麼大膽了?還有彆人這麼乾?”
陳皮內心十分緊張,暗自琢磨著措辭,道:“官家,這趙諗是僚人歸化,不懂教化,這還是第一次。”
趙煦看著他的表情,不知道是該信還是不信。
現在的大宋,即便沒有他的強力推動‘新法’,‘新舊’兩黨已經亂了幾十年,下麵的‘起義’此起彼伏,從未停歇過,這種事,怕不會是第一,更不會是最後。
趙煦又看了一遍,默默一陣,淡淡道:“將這些東西還給蔡攸,讓他送給蘇相公。”
陳皮不敢多嘴,連忙道:“是。”
他心裡輕歎,蘇相公,做了個錯誤的選擇。
若是他與曾布沒有達成任何交易,或許能安穩待到年底,有個體麵的退休。
一飲一啄,真的是早有定數,人力難抗。
青瓦房。
蔡攸又拿回了他送上去的盒子,臉上有些疑惑。
這麼大的事情,官家原封不動打回來了?不是命他大肆搜捕,嚴刑拷打,追問幕後元凶嗎?
或者,趁機將蘇頌下獄,對‘舊黨’殘餘力量窮追猛打?
蔡卞已經知道事情經過,暗暗點頭,看著蔡攸道:“去吧。”
蔡攸一怔,他到底地位有些低,弄不清楚這裡麵的彎彎繞繞,帶著請教姿態的道:“二叔,這件事,我不是很明白。”
蔡卞伏案做事,淡淡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蔡攸看著這個二叔,神情動了動,沒有追問,抬手告退離開。
蔡卞聽著腳步聲,幽幽歎一口氣。
到現在,他也不敢相信,是蔡攸出賣了蔡京。
父子相殘啊,這是多麼殘忍,不敢置信的事!
蘇府。
隨著曾布被禦史台拿走,蘇頌進宮一次後,就再沒出去過。
蘇家裡,蘇大娘子以及幾個小娘,吆喝著各院收拾東西。
“這個,這些,都帶上,全都帶上……”
“馬車準備好了嗎?五輛?五輛不夠,起碼要十輛……”
“這些東西都不要了,讓人變賣了,對,都變賣了……”
“現錢?現錢,都藏起來,慢慢運回去……”
“給我小心點,這是大公子最喜歡的瓷器……”
蘇府內外,是一片忙碌。
蘇頌,已然知道他待不久,準備離京了。
蔡攸孤零零一個人出現在蘇府大門前,一身簡裝,一片繁忙中,沒人注意到他,他就徑直邁入門走了進去。
蔡攸看著蘇家一大箱一大箱的古董字畫,綾羅綢緞,以及灑落出的現錢,各種珍貴的桌椅板凳,神情毫無訝異色。
“比我蔡家還是差了一點。”蔡攸自語。
蘇頌宦海近五十年,這點家產遠比不上世代官宦的蔡家,再說,蔡京還是理財高手。
蔡攸徑直向著蘇頌的院子走去,他來不過不止一次,也是熟門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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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