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耶高興地接受著頭頂來自男人溫暖的輕撫獎勵,如同一隻被擼得很舒服而合心的貓,卻是在下一句問話裡遲疑地愣住。
五條悟:“說起來,那家夥對你許諾的條件是?”
“…”
察覺到少女慌亂情緒的五條悟貼心地沒有刨根問底。
“啊,不方便說是麼……倒也不是什麼要緊事”
“隻是,老師有在擔心沙耶受到那個肮臟大人的欺騙啦,你看,不是有那種上次和你提到的契約啊束縛啊一類的。”
“傑他有要求你做這些麼?”
被問及的少女拚命搖著頭:“沒、沒有的!”
她並不擅長撒謊,每次這麼做時都不敢像以往那樣直視他的眼睛,也因此五條悟立刻便明白了問題的所在。
“所以,你打破了和傑立下的束縛,對吧?”
五條悟卸下了交叉翹腿的散漫動作。
他的聲音比之前要低沉,身體也不自覺湊近。
“……對不起、”
沙耶意識到男人忽然波動的情緒,有點被驚嚇地縮起肩膀。
“不是故意說謊的,還、還請您不要生氣……”
“嘛,並沒有對於謊言本身有在生氣啦。”
五條悟掃了一眼在自己麵前忽就顫抖不已的少女,歎了口氣。
“但是啊,說過的吧,沙耶……”
他將型號過於巨大的手掌順勢壓在沙耶窄小的肩頭,稍稍帶上一點力,往下夯實地壓下去些許。
“你偶爾也珍視自己多一些,算是老師拜托你,好麼?”
——六眼所視的少女身體“完整”的程度,甚至要比自己離開前更加殘缺。
聯係上下文想想也知道,契約的內容大致是“不能告訴尤其是五條悟在內的任何人,否則心臟受損、肉體毀壞”一類。
而擁有怪物般修複能力的沙耶——仗著自己特殊的體質——毫不猶豫和謹慎的傑立下了此等代價極大的毒誓,又在離開滿以為萬無一失的對方後輕易地打破……
“對不起。”
沙耶把腦袋垂得低低的,但是這一回,她隻靜默了很短的一瞬,便重又抬起臉。
“可、可,我已經有聽老師您的話努力像那樣做了,但是……”
但是涉及老師的一切,永遠是擺在任何事情、乃至她自己的生命之前的更為重要的事情呀。
如果沒有那天老師將她從那隻暗無天日的囚籠拯救出,如果沒有他之後對她一日又一日耐心教導的話,那麼所有種種構成現如今的沙耶將不複存在。
所以,老師在她的心底裡,永遠是排在第一位毋庸置疑的。
“但是……?”
見沙耶停頓在此處,五條悟等待下文似的歪歪頭。
“但、但是!”
沙耶聲音堅定地震聲。
“——那位眯眯眼先生是想要拆散乙骨和裡香二人萬惡的牛頭人黨!
純愛戰士的我絕不允許這樣過分的事情發生!!”
五條悟:……
五條悟:…………
方形墨鏡滑落下一些的白發男人被遮擋住大半的眼睛倏然擴大,在短暫的啞然後,隨之而來的是一長串不加控製的爆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變得圓滑了呢沙耶醬!”
他捂著肚子,笑得眼淚都飆出,幾乎跌進椅子裡打滾。
“我不在的時候他們到底給你塞了多少奇怪的漫畫啦!”
“…?”
不明白五條悟笑點的沙耶懵懵懂懂地眨眨眼,但見到對方實在一副相當孩子氣笑得很開心的模樣,也不由有些被他感染地勾起了唇角。
“傻笑什麼呢。”
走神間,她的一側臉頰被男人用兩隻手指輕輕捏住、揪弄小朋友臉蛋那樣微微往外拉扯。
“沙耶醬還是沒有在說實話吧?”
收斂住笑容的白發男人有些嚴厲地看下來。
“對不起……”
沙耶垂下頭。
五條悟深深看著眼前的少女。
——就算已經不像最初時將“我為了五條老師不論怎麼樣都沒關係”、“老師永遠是首位”掛在嘴邊,忠貞的狗狗般真誠地將心底話毫無掩飾全部說出,但圓滑也隻是圓滑在不會直白地說出來而已,對方心裡所思所想與秉持著與數月前無差的錯誤觀念還是能一眼瞧出。
除了最初那時的雛鳥效應,五條悟認為沙耶此種觀念行成的緣由還有另一點。
——大約知曉他始終無法如同她所期許的家人般長久陪伴她,也因此當初被雙親輕易舍棄的少女,對他的執念與他在她心中所占據的部分也便越加擴大。
……
嘛,慢慢來吧。
至少,他還能多伴她一些時光。
“好嘞,總之——”
捏完一輪乖乖不動沙耶柔軟臉頰的五條悟停下思緒,最終做出一個不大負責的決定:
“為了全力考慮應對近期會有大動作的傑,我會把手頭一些任務分散給學生以及還閒著的咒術師——暫時出差中止!”
沙耶雙瞳閃亮,一瞬提取到重點:
“您……今晚終於可以回來睡了麼?”
“…?”
隱約覺得這段問話有哪裡不對,但不拘小節很快忽略了這點違和的白發青年,很順手覆蓋著揉了一把少女柔軟的雪發:
“是唷,於是沙耶晚上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兩……一個可麗餅,可以麼?”
“一千個都沒有問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