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事情怎樣了?
沙耶已經記不清了。
實際上,除了五條老師外,其他人怎麼樣都無所謂,已經全部都不用去在意了。
沙耶已經無力再去記下任何東西,隻維持著腦袋放空的狀態,儘量用和那個人有關的記憶碎片填滿,搖搖欲墜地牽扯著最後一絲理智。
世界仿佛一瞬間變成了一隻熄滅了燈光的小盒子,黑黑的,很可怕,看不清。
沙耶身體因寒冷而瑟縮,她仿佛又回到那個被堆疊著四肢塞住的狹小狗籠裡。
腿腳都伸展不開,悶悶的,又閉塞,空氣也如同瓊脂般凝固住,不流動,也便不會被吸入鼻腔,構成絕望的窒息感。
在之前,聽那個已經死掉的同事說——五條老師現在也呆在那樣一個近似的小盒中,沙耶知道,那一定是比籠子更加難以忍受的淒慘境況。
她簡直不願意去想象,一個人孤零零呆在那彈丸之處的老師有多令人心疼。
沙耶哭紅了眼,也殺紅了眼。
路上遇到高馬尾的詛咒師想要殺死她,她捏癟吃掉了。
頭上像富士山的獨眼咒靈,曾出現在虎杖閒聊時的講述裡…被老師十指交纏地握過手……啊啊,好嫉妒,趕緊給她去死吧!
還有散發著爛魚腥味的臭海鮮,三個辮子的藍發娘娘腔,礙事,礙事,識相的話就不要擋在她去見五條老師的路上啊!
全部都給她消失!!
……
記不清撕碎了多少具軀體。
臉頰、身體、雙腿,凡是暴露在空氣裡的肌膚,全部被沾染得黏答答濕漉漉,惡心的血液與未被消化完畢的、沒被觸手吞吃的肉糜,走到哪裡都會掉落一地。
她已經吃不下了。
好飽、好想吐。
快要溢出來的飽腹感如同此刻的憤怒,兩者皆已抵達了一個可怕的閾值,沙耶的感官反而變遲鈍。
常理來說,她需要一點消化的時間供給觸肢再繼續前進。
但是她不想停。
不想要就此停下。
一分鐘也好,一秒鐘也好,任何會延長她見到五條老師的時間她都不想浪費。
老師、五條老師
好想見到您……
好想再一次被你溫熱的大掌覆蓋撫摸……
快了,就快了,沙耶壓抑著唾液腺不斷分泌快要禁不住從唇角溢出的唾液——努力地、一點一點地接近著甜膩芬香的發源地——她所愛慕之人氣息存在的地方。
隻是,在那裡,她見到了自己無論如何也意想不到的角色。
怎麼會……
明明……明明早已應當是一具屍體了,她親眼看到他在眼前死去的,被五條老師……為什麼……
夏油傑。
沙耶本能地細嗅。
味道不一樣……
對方身上的,是更加討厭、不安定、邪惡的氣息。
散發著刺骨的寒冷與惡意。
外表上也的確存在少許不同。
——縫合線。
那非真正的夏油傑,隻是仿冒品。
而五條老師氣味最濃鬱的地方,顯然存在於他手掌的那隻方盒當中。
獄門疆。
好過分。
不可原諒。
居然將她最重要的…最喜歡的五條老師,擠壓在那麼小小一隻的破盒子。
……
還給她。
還給她!!!
滔天的怒火伴隨著殺氣逸散出,一部分化作混亂線條的沙耶攻了過去。
男人的力量比想象中要強。
戰敗的沙耶身體全部破碎,融化的瀝青般散作一團,向著四麵八方鋪展,徹底無法拚合。
切斷的邊緣被烈焰燎過燒焦的觸手和渾濁的眼珠落了一地,有幾塊沾染的粘重血液的腐爛的肉塊甚至飛濺到羂索腳邊。
——她已經抵達極限了。
尚在蠕動翕張著便被黑發的男人無所謂地踐踏,之後對方又像是嫌棄於黏膩肉泥沾染鞋底的狀況,羞辱般抬腳踩在沙耶另一塊稍大一些的白皙肌膚上像是擺脫口香糖那般動作,滿不在意地刮了刮。
見到怪物少女一小部分的分散的組織仍在起起伏伏維持著生命,顯然是尚且存活的征兆。
“都碎成這樣了居然還沒有死掉麼……”
青年感到稍許訝異。
但是也快了。
距離降服的狀態大約還差一點點。
他能夠感應到。
似乎想要從精神上徹底擊毀她,侵占了夏油傑軀體的冒牌貨勾起唇角戲謔的弧度,萬分體貼地告知了沙耶獄門疆的奧秘。
“很遺憾,”
最終攤攤手總結。
“你和你的五條老師,隻能在千年以後再見了。”
“……”
怎麼會?
騙人的。
不可能!
感受到空氣中明顯動搖顫抖的氣息,名為羂索的詛咒師像是扔掉一塊垃圾般,隨手向著其中一隻少女的眼球擲出了某件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