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沈歸也是隨口一問,並不是真的關心她在想什麼。
但他的視線仍舊停留在辛夷身上。
女子穿著淡色羅裙,雪膚花貌,一雙眼睛格外生得烏潤。許是常年悶在閨閣的緣故,露出的小截手腕白得晃眼,好像一陣風就能吹倒似的。
辛夷察覺到了他的打量,故意羞澀一笑,聲音也柔柔的,“在想什麼時候能將身體調養好,能為夫君添個子嗣。畢竟……”
“畢竟侯爺待我這樣好,不僅處處為妾身考慮,成親以來更是從未有過旁人。”
沈歸不說話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竟從這話裡嗅出了幾分諷刺的意味。
但麵前女子依舊那麼弱不禁風,模樣怯怯的,仿佛抬頭看他一眼都要鼓起天大的勇氣。
她怎麼可能有心諷刺呢?明明是愛慕極了他。
而且阿嫵的存在仍舊是個秘密。
他既然不曾主動提起來過,鄔辛夷又整天病怏怏的連房門都很少出去,怎麼可能知道這件事呢?除非有誰故意告訴她。
於是他將不該有的疑心收了回去,語氣也溫和下來,“今日特意喊你過來,是想把從幽州尋來的藥草親自交給你。”
說到這兒,他也似乎終於想起來那個站在廊外淋雨的弟弟,吩咐門外婢女:“叫沈如芥進來。”
轉身對上辛夷目光,又默默地補上一句,“不知變通的等在雨裡,旁人看了還以為我這個做兄長的苛待他。”
“侯爺自然不會如此。”
辛夷暗道:對啊對啊,你隻是厭惡他到府裡頭的丫鬟仆役人儘皆知罷了。
底下人吃著主子的飯,自然懂得該怎麼做差事,所以沈如芥的院子幾乎沒人打掃,他的吃食雖然不至於是殘羹剩飯,但跟侯府裡的其他公子小姐也是沒法子比的。
窗欞半開著,忽然吹過一道冷風。
辛夷下意識地搓了搓手臂,抬頭間就看到沈如芥進來了。
他身上自然已經濕得不能看。
有幾縷被雨水打透的黑發貼在蒼白臉側,還在滴著水,空氣裡混雜著一股甜鏽似的血腥氣。
沈如芥知道自己不受待見,所以站得並不近,進來後也隻是淡聲喊了句,“兄長。”
沈歸從看見他的第一眼就忍不住皺眉。
臉上不僅沒有絲毫關切,反而都是藏也藏不住的嫌惡,“隻是讓你去幽州取個草藥,怎麼就能狼狽成這樣?”
“兄長的吩咐不敢耽誤,故日夜兼程。”
那張臉純白無害,就是連一絲的不滿和怨憤都沒有,仿佛理應如此。
辛夷嘖嘖稱歎,忍不住跟係統說,“他倒是能屈能伸,聽到這種話都不生氣欸。”
這麼辛苦的受了一身傷,不僅沒有討到好,還要站在雨裡淋個濕透,然後進來聽對方高高在上的指責。
換位思考一下,辛夷立刻覺得委屈炸了。
完全不能忍啊!
係統回道,“是的,所以宿主加油哦。”
“……”
沈歸倒是習慣了他的不露情緒,也懶得浪費時間陪他做戲。
直接將手中暖玉擱在案上,冷著臉吩咐道,“好了,把藥放下,你回去歇著罷。這兩日不必出府了,留在府裡養傷。”
聞言沈如芥淡聲,“多謝兄長關懷。”
他將懷中的一隻檀木窄盒放在了案上,沒再做其他停留,徑自轉身。
辛夷也沒能在沈歸處停留多久,因為他明顯的跟她沒什麼話說,以前沒有新歡的時候都這樣,眼下有了鄭嫵,更是這樣了。
所以她紅著臉說了些溫言軟語,在自己都覺得肉麻惡心之前,趕緊抱著檀盒離開了。
阿盈撐著傘,想到什麼似的在耳邊取笑她,“夫人和侯爺已成親兩年,還總會忍不住在他麵前臉紅,真像個未出閣的小姑娘。”
她其實原本還有些擔心,怕夫人看到侯爺會想起那樁傷心事。
但仔細想想哪個男子沒個妾室呢?若是夫人哭著不給納,還要被人背後嚼舌根議論,說她善妒。
辛夷則是莫名心虛。
當然臉紅了,就原主這個身體她都硬撐著憋了半分鐘的氣,再不走就變異成茄子了。
於是她掩飾性的低眉笑了下,“是啊,侯爺他……其實也有很多優點。”
起碼扔火葬場裡,還能給鍋爐升溫。
夜雨淅瀝,一直斷斷續續的下到了天明。
辛夷在夢裡都能聽到雨聲,不過也許是被子柔軟,她這一夜睡得格外沉。
直到……
她忽然被腦子裡的一陣鬨鐘聲吵醒。
辛夷有點兒惺忪的皺眉,捂著耳朵抵抗了幾秒,然後憤怒的坐了起來:“!!!”
這是什麼?
“係統你出來,為什麼古代還會有鬨鐘啊!”
辛夷還是天真了。
她以為自己到了古代怎麼也能睡個好覺,沒想到萬惡的資本主義根本不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