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在動態變化,陳元光帶來的效應是既劇烈又緩慢。
任何過去的既定規律都在一條接著一條地被打破。
東大開始給底層發福利,西大能降低移民門檻大肆招收華國理工科人才,高麗、霓虹、彎彎這些國際秩序的受益者的紅利正在消失甚至變成負麵資產。
整個身處其中的個體都覺得自己在一個巨大旋渦之中,隻是有的人在旋渦中央,有的人在旋渦邊緣。
富永很喜歡在華國的日子,在這他真切感受到自己過去所學、過去的積累正在慢慢改變整個工業界。
尼康依靠著和華國廠商們的合作,正在一步一步地拿回光刻機的市場,如果拓撲半金屬的刻錄設備也算是光刻機的話。
無論在華國的芯片生產廠商那裡,還是在尼康本部,他們之間合作的產品都不叫光刻機,全稱叫拓撲半金屬芯片生產設備,一般他們稱呼其為TM,前麵是拓撲的英文首字母,後者則是機器的首字母。
華國工程師們喜歡在後麵再加一個D,尤其當TMD出現故障的時候,華國工程師們更是喜歡猛猛使用這個詞語來表達內心的不滿。
富永淳二剛開始並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他以為最後那個D是Dan的意思,他甚至在內心感慨,華國工程師們居然都熱衷於說唱音樂。
呆了大概有半年之後,富永才明白這到底是指什麼,原來這個TMD是華國的傳統國罵。
他明白之後也開始慢慢使用TMD來罵人了。
“真是世事無常。”富永在申海浦東機場的航站樓,內心滿是感傷。
因為霓虹將全麵中止和華國在拓撲半金屬領域的合作,尼康的霓虹工程師全部都被召回。
華國沒有在常溫超導領域妥協,連最基本的量子計算機他們都不出口,這導致了半導體產業的進一步分裂。
所有有可能的空子都被堵上。
富永希望能夠繼續這份事業,讓他能夠看到徹底乾掉現有矽基芯片的希望,他也能在半導體發展史上留下屬於自己的一筆。
作為霓虹人,中文功底是很好的,尤其在古漢語方麵,他覺得一句詩很能代表他這幾年的處境:庾信平生最蕭瑟,暮年詩賦動江關。
類似張益唐到了晚年才解決孿生素數猜想,富永同樣一直到接近晚年的時候才能將畢生所學付諸實踐。
無論是外界報道還是實際上,他都是拓撲半金屬領域的林本堅,被認為是拓撲半金屬產業鏈的關鍵性人物。
也正是因為這種過高的估計,導致富永不得不離開華國,哪怕他本人十分希望留下來。
“森田君,真的沒有一點辦法了嗎?”富永回到東京之後,語氣沉重,整個人都有些憔悴。
富永因為提前得知要走,所以他在華國呆的最後這段時間裡,儘可能把所有手頭的工作都交接,把自己的一些想法儘可能告訴華國同僚。
他希望自己即便沒有辦法再繼續這份事業,華國同僚們也能順利開辟新的道路。
你說國際主義精神,那倒談不上,根本原因還是在於這也是他的事業。
“這次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它對我們尼康來說同樣重要,是尼康過去三年時間裡,最大的增長點,而且也是最具想象力的領域。
AML能夠靠壟斷尖端光刻機製程而有000億美元的市值,我們同樣可以靠著和華國合作,享受到超過AML的市值。
你要相信,尼康的董事會和背後股東們,比任何人都希望尼康能夠繼續和華國合作。”
對資本們來說,賣掉絞死自己的繩子並不奇怪。
“不過這是華盛頓的決定,東京方麵也同意了,地檢都出動了,無論是明麵上還是私下,都彆想再和華國合作了。”森田同樣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