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縣縣令此時的眉頭擰的更緊了,強忍著胃部翻滾的不適感看向了她手中捧著的那塊白布。
白布的正中央擺有一團血肉,血肉之中的確有著星星點點的深綠色。
而且黑山……不就位於這條溪水的上遊嗎?
下一秒,幾乎在場所有人都扭頭看向了坐落在清水村西麵的那座不大不小的野山。當下已是初秋時節,山上所覆蓋的濃密植被有紅有黃又有綠的,倒是稱得上一句景色優美。
“從清水村通往黑山的路隻有一條,大人不若派人沿著小路仔細查上一查,沒準會有所發現。”林安寧收起手中的白布,順勢還給出了一點可用的建議。
劉捕快緊跟著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可惜被永嘉縣縣令一個斜眼就瞪了回去,最終他隻能一臉不甘的揮手帶上了好幾名衙役朝著那條進山的小路去了。
前後不過大半柱香的時間,劉捕快和那幾名衙役便匆匆折返了回來,其中一人上前將手中的一隻破舊黑色布鞋呈到了永嘉縣縣令的麵前:“稟大人!我們沿著進山的那條路一直走,果真在地麵上發現了一些疑似拖拽的痕跡。”
“這布鞋是在山腳下的草叢邊上撿到的,我們又追尋著痕跡入了山,在離著山路不算遠的林子裡發現了不少的血跡,還撿回來了一塊沾滿了血跡的石頭!”
話音落下,另一個手捧著石塊的衙役也上前了兩步。
永嘉縣縣令先是露出了一臉的喜色,但很快就又皺緊了眉頭:“林仵作,這案發地確如你所說,可這凶手……”
想要追查凶手,確定死者身份至關重要。
林安寧眼珠一轉,緩步走到了縣令的身邊,附在對方耳邊輕聲說了兩句什麼。
永嘉縣縣令聽完似是有些遲疑,不過最終還是咬了咬牙揚聲道:“在場的若是有人能認出亡者的身份,便可擇日去城中衙門找張師爺領取銅錢一百文!”
說完之後,他臉頰兩邊的麵皮都因為不舍而抖了三抖。
要不是前些日子接到了遠在安京好友的信,得知了月餘前當今聖上曾欽點了一位巡察禦史來了幽州,今日任誰說什麼他都不肯出這個血的。
這件案子鬨的太大,萬一破不了怕是於他名聲有礙,萬一那巡察禦史碰巧途徑永嘉縣聽說一些風言風語,豈不是得不償失?
此言一出,圍觀村民們的眼瞬間就亮了。
一百文!那可是能買兩石米了,足夠普通的幾口之家節省的吃上很久,這個誘惑不可謂不大。
很快,岸上便開始人聲鼎沸了起來,她一言他一語的,說的那叫一個五花八門。
“真不是村西頭老王家的柱子嗎?”
“那肯定的呀!今早剛過卯時我起來喂雞,的確看到老王家的送柱子出門了。”
“誒?說起來你們不覺得這人身上穿著的衣裳挺眼熟的嗎?這樣打的補丁我總覺得在哪見過……”
“彆說,仔細一看還真是。大家再好好瞅瞅,像不像是李二強那個無賴?”
“像!太像了!我就說衣裳上的補丁我有印象,滿村也就是他李二強家裡沒個女人,針腳才會這麼的皺皺巴巴的!”
“對了,我昨天晌午在地裡撿棒子的時候看見過李二強,當時他手裡還拎著一個酒袋子哩!之後好像真就沒再見過他了!”
“就是李二強!縣令大人,我是第一個認出來的!我叫……”
“你放屁!明明是我先說的!那一百文該我得!”
意料之中的,岸上的眾人沒等說上幾句就開啟了新一輪的混亂。
對此永嘉縣縣令權當作沒看見,隻扭過頭瞧了身邊的人一眼:“林仵作,看來亡者的身份已經基本可以確定就是那李二強了,那麼凶手……?”
林安寧並沒有第一時間回應他的問話,略顯淩厲的視線一一掠過村民們因為情緒激昂而漲紅了臉,最終定格在了人群後方那一道有點鬼祟的、深藍色的身影上。
“抓到了。”她用極低的聲音喃喃道,唇角微微勾起,一雙美眸深處閃爍著勢在必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