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邊軍一向因紀律森嚴而聞名,自是不會發生這種事。”陸彥先是不輕不重的恭維了一句,隨後正色問道:“不知近兩日,武校尉這裡可有失蹤了的兵?”
“失蹤了?”武校尉神情遲疑:“並沒有人上報這等事啊!”
言罷,男人即刻揚聲衝著帳外守著的人吩咐:“還不快去仔細查探一番?”
隨著腳步聲的逐漸遠去,過了小半柱香的功夫帳外突然就傳來了一道有些惶恐的男聲:“校尉大人,隊正王仁求見!”
在得到武校尉的應允後,一個身著左邊軍常規作訓服的中年男人便彎腰走了進來。
土灰色的常服襯得中年男人此時的臉透出了十分的灰敗,林安寧的目光逐漸下移,最終停在了對方腰間所懸掛的那條墨綠色的絡子上。
的確如陸彥之前所說的,絡子下方還綴著一塊左邊軍的令牌,牌子不大,周邊的莽紋卻是熠熠生輝。
武校尉似乎對男人眼下所表現出的窩囊樣很是不滿,但礙於帳內還有其他人,也隻能勉強按捺住上湧的火氣詢問道:“有什麼事兒就趕緊說罷!”
未曾想那位自稱叫王仁的隊正竟忽然‘噗通’一下跪了下去,開始一邊磕頭一邊求饒:“就在剛剛,屬下發現隊中有一名喚盧向全的兵已經有兩天未歸隊了!”
“那你怎的才放屁?!”武校尉‘蹭’的一下就站起了身,一隻有力且粗糙的大掌重重的拍在了一旁的木桌上。
“校尉大人恕罪!因對方早就買通了屬下手下的一名夥長,那夥長幫著欺瞞這才……”隊正王仁說著又重重的磕了兩個頭,無比期待上方的男人能夠對他從輕發落。
可惜此時的武校尉對於男人的哀求卻隻覺得心煩,王仁既說出這種話來,想來整個軍營裡這種事早就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他回想起自己剛剛竟還安然的坐在這裡接受了陸彥對左邊軍軍紀嚴明的恭維,隻覺得臉上火辣辣的:“混帳東西!來人呐!還不把他拖出去同那個夥長一起,處以三十軍棍!”
原本就在帳外守著的幾人動作倒是迅速,很快就將人給拖了出去,約莫幾個呼吸的功夫遠處便模模糊糊傳來了斷斷續續的慘叫聲。
“陸大人,您看……”武校尉沒敢第一時間坐回去,而是側過身小心翼翼的看向了身邊的人。
陸彥無聲的歎了一口氣:“昨日申時,城中西側廣寒巷發現了一具男屍,亡者身高八尺餘,已過而立之年,全身有多處舊傷。至於這半條絡子,就是仵作在驗屍之時從屍體上發現的。”
“您的意思是……懷疑下官帳下的兵死在了城裡?”武校尉足足震驚了好一會兒,然後才磕磕巴巴的追問:“那縣衙那邊可有說法?”
“案子目前還沒什麼結果。”陸彥一搖頭:“隻是牽扯到左邊軍,我想著應該是要儘快告知武校尉一聲的。”
“還有就是,在凶案現場發現了九鍛鐵,此物常用於何處想來武校尉必然是不用我多加提醒的。”
果然,武校尉一聽頓時目露凶光:“是北邊的那群雜種!陸大人,您的意思是我的兵是被蠻子給害了?!”
“單憑九鍛鐵就得出這樣的結論未免過於草率了,我也隻是想要提醒一下武校尉,今後左邊軍在外行走務必要更加當心一些才是。”陸彥說完便起了身,稍微整理了一下那有些皺了的衣衫。
“險些忘了,雖說校尉營中確有人失蹤,但因亡者丟失了頭顱,所以身份還未能夠確定。望武校尉這邊行個方便,我需要同與盧向全相熟的人見上一見,以最終確認亡者到底是誰。”
“自然,自然。”武校尉哪有不應之理,連忙叫過一人,並百般叮囑對方一定要令陸彥感到滿意。
隨後男人一抱拳,絡腮胡子下那張粗獷的臉滿是歉意和遺憾:“軍中還要一些要是需下官前去處理,隻能暫時委屈陸大人了。”
無所謂的擺了擺手,陸彥掀開了麵前厚重的簾子,躬身離開了這個主營帳。
林安寧自然緊隨其後,幾人從一堆營帳之間穿過,很快來到了校場附近。
剛好一陣涼風吹過,伴著緩緩從上方飄落的黃葉,她敏銳的從空氣中嗅到了絲絲縷縷的血腥味。
微微側過臉,林安寧隻一瞬間就精準的瞧見了校場中央被強押著趴在長椅上的那兩個人,二人下ti皆是血淋淋的一片,已然是一副進氣兒多出氣兒少的淒慘模樣了。
其中一人正是方才在主營帳中苦苦哀求的隊正王仁。
一旁的青蕪不由得出聲歎息:“左邊軍……果真是名不虛傳。”
少年六七自然的接過了話茬:“這樣的傷勢,大概要好生養上兩三個月才能下地行走了,好在死不了。”
陸彥沒應聲,一雙眸子則狀似無意的瞟向了幾步開外的林安寧,意料之中的沒能在對方那張秀麗的臉蛋兒上看見半點恐懼。
隻不過……這人好似在神遊?
他複又順著她的視線瞧了過去,入目的是幾個赤裸著上半身的精壯軍爺,還有他們肩上扛著的、重達上百斤的六環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