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豪怔愣的搖了搖頭。
“牡丹胡同兒。”林安寧語氣促狹,說話間還順便意味深長的上下掃視起了對方:“一直聽聞左邊軍平日裡的訓練極為辛苦,如今看來倒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兒,感情軍爺們把那些子力氣都用在花娘的身上了……”
這番言語著實有些粗俗,加之又是出自於床上麵貌秀雅的姑娘口中,聽起來就更加令人羞憤難堪了。
耳邊響起了六七和青蕪那細碎的笑聲,吳豪慌忙張嘴解釋:“這裡麵必定是有著什麼誤會!”
話才說到一半,他抬頭便瞧見了林安寧此時那好整以暇的模樣,那些尚未來得及出口的辯駁竟都儘數卡在了喉嚨裡。
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壯漢最終耷拉個腦袋澀然的說道:“或許營中有些兄弟在無事閒來無事之時是願意去那種地方消遣消遣,但這也沒觸碰到大晟的哪條律法吧?”
“不過我可沒去過,我乃土生土長永嘉縣人,平日裡有點時間也是要回家探望雙親的。”
“如此說來,盧向全也是那牡丹胡同兒的常客了?你可知他在那裡是否有什麼相好的?”陸彥狀似無意的隨口問了一句:“因為那蠻子死不承認,再加上在他身亡之前有人看見了他曾去過胡同兒裡,我們便想著再多了解一些情況。”
幾乎沒怎麼思索,吳豪就欲開口回答。
然陸彥就像是看穿了他此時心底的想法一般,搶先一步戳破了男人的盤算:“吳軍爺與盧向全身在同一個小隊,不僅同吃同住還是一起並肩作戰過的深厚情誼,千萬彆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大約是他的目光太有壓迫感了,吳豪在咽了一口唾沫後就破罐子破摔的一攤手:“陸大人,你也是男人,你還不了解男人嗎?”
“去那種地方大多都是為了尋歡作樂,哪裡會有什麼真感情?我們隻是在閒聊的時候偶爾會聽他提起城中哪家花坊哪個姑娘還算有滋味,僅此而已。”
“不過大家總覺得他是在吹牛,明明領著一樣的俸祿,怎的他就能做到夜夜笙歌?而且營裡的兄弟也曾按照他說的去花坊點名找過幾個姑娘,結果人家花坊說壓根沒有這個人哩!”
“你們說他不是吹牛又是什麼?”
吳豪雖然是在嘲諷,但陸彥依舊敏銳的從他的話語中捕捉到了一些信息,不過俊臉上卻是沒有什麼變化:“可還有彆的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
矮個壯漢抬起頭神情迷茫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床上的林安寧:“沒……沒了吧。”
“好,如此便多謝了。”陸彥垂眉斂目,隻不過這話怎麼聽都像是在送客。
“還請吳軍爺慢走,待到我身體恢複了,定會親手將你的琵琶骨治的漂漂亮亮的。”床上的林安寧也配合著揚起了一抹無害的微笑。
“王大人想來也是雜事纏身,還要勞煩王大人幫忙,順路將這位軍爺帶到衙門的前院去。”陸彥這次將目標換成了一直立在門外的永嘉縣縣令。
於是在二人一唱一和下,吳豪也隻能迷迷糊糊的被永嘉縣縣令送了出去,直到走出去好遠還是一臉懵的狀態。
屋內,有些坐累了的林安寧重新調整了一下姿勢,然後微微揚起頭看向了站在桌邊一臉凝重的陸彥,笑吟吟的出了聲:“如何?陸大人對草民此番得到的診金可還滿意?”
陸彥回過神,仍然是那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方才吳豪所說的那些話,林仵作可覺得有哪裡奇怪?”
“陸大人指的是,旁人去了為何卻點不到盧向全所說的花娘?”林安寧語氣平淡,絲毫不覺得驚訝:“許是大人在高位呆久了,不曾體會過人間疾苦,那些勾欄之地的花娘出身大多窮苦,被打被罵都是常態,萬一真的發生點意外估摸著也是無人在意的。”
“就是因為無人在意!”陸彥黑眸中閃過一絲了然:“所以有些事才能被掩蓋了這麼久。”
“大人莫非是在懷疑,類似於婉娘那種情況的不止一個?而且這些人都不是意外失蹤?”林安寧斟酌了好一會兒,才慢條斯理的分析道。
“諸如婉娘之流,若真是因為不服管教被花坊打殺了,那必定是要被拉出來殺雞儆猴的,餘下的姑娘在提起來的時候又怎會如無事發生一般的雲淡風輕?”陸彥也有著自己的思量,越想這件事便越透著些古怪。
林安寧讚同的一頷首:“大人說的有理,難道您還打算回去那牡丹胡同兒探上一探?”
“這裡麵要真有什麼貓膩,前去探也未必能探出什麼來。”陸彥沉吟了半晌,隨後衝著門外吩咐道:“六七,去把縣令大人請回來,就說……我想求他一件事。”
廊下的少年一愣,看看自家大人又看看床上的林安寧,確認對方不是在開玩笑後這才低頭領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