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再進去,就是這城主府的大廳了。
既是這城主府的議事大廳,也是今晚的宴會大廳。
還沒開席,來的人都在這院子裡頭三三兩兩的坐著……其實也就兩夥人,柳白掃了眼,左邊那夥人裡邊,有個熟人。
正是當年去過黃粱鎮的周安世,看誰都是一副笑臉。
此刻,柳白卻是見著了,不止是他這樣。
甚至就連其背後的那個穿著青衫的周家老祖周如龍,同樣如此,兩人臉上的笑容都跟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似得。
而在進門右手邊坐著的,就多了些。
打頭一個頭發花白,臉上還帶著老人斑的老翁,他身上穿著的,是用最粗的生麻布製布製做,斷處外露不緝邊的短褂。
先前從楓葉渡口回去後,柳白也還特意找了書來看。
因而也就曉得了,這就是五服裡邊的斬衰服,也即是五服裡邊,最重的那個。
所以說,這就是五服堂裡邊,那個養陰神的堂主?
而在他身後,也還有幾個穿著齊衰的男男女女,但都是上了年紀的,沒有一個說年輕些的。
見了麵,柳白身後的紅姐便是直接開口。
“嘖嘖,這不是堂主大人嘛,穿著這斬衰服,不知道今兒個是死了爹,還是死了娘呢?”
紅姐砍人的功夫了得,這嘴上功夫,同樣也了得。
五服堂的堂主梅岩聽了這話也不生氣,反而笑嗬嗬的說道:“爹娘死了,子女也死了。”
“一家人死了個乾乾淨淨,隻剩我在這世上賴活著,所以才常年穿著這斬衰服。”
說完,他不等仲二紅再度開口,就已是將目光放在了柳白身上,而後說道:
“這位小坊主大人,才是今晚的主角吧。”
“紅姐這一來就喧賓奪主的,莫非是對小坊主不滿?還是對城主府沒有給紅姐你開個宴會……不滿呢?”
一句話,挑了三個人。
柳白也不得不佩服這些人說話的本領,他覺得自己就沒這樣的本事。
所以他轉頭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後的紅姐。
後者更是直接,在柳白抬頭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到了這梅岩的麵前,一手摁住他的頭顱,眼見著就要將其腦袋叩在桌上。
大廳裡頭倏忽響起一聲咳嗽。
仲二紅的手摁不下去了,隻得緩緩收手,緊接著大廳裡頭便是走出來一個麵容和善的中年男子。
他穿著一身錦繡華服,臨著走出來之後,當即打了個哈哈。
“這本就是坐下來一塊吃個飯,仲幫主這打打殺殺的就不好了。”
說完他又立馬將目光轉到了柳白身上,臉上笑意更甚。
“聽說紅燈坊換了個坊主,這不前些天在外頭,一直沒空,今兒個回來了,也就請坊主大人賞個臉了。”
說完,他還朝柳白眨了眨眼,好像很是……開心?
而且這姿態擺的,讓柳白都不得不正色,“多謝城主大人好意。”
怎麼覺得,這城主大人好似和想象中的有點不大一樣?
柳白心中有著一絲疑惑,但也沒多說。
“好了,晚宴已經備好,今兒個咱都不醉不歸。”莊應誠說完轉身,隻是臨了又歪過腦袋看了柳白一眼,笑嗬嗬地說道:“小孩子不能喝酒,我讓後廚給坊主準備了桂花蜂蜜水。”
“謝謝城主大人。”
柳白喊著說道。
一行人便被這城主莊應誠領著,進了大廳……
……
木洞鎮,小連子山的山道上。
馬老爺叼著老煙槍,一手拉著韁繩,臉色陰沉地很是難看,而在他旁邊,則是坐著同樣在抽煙的六子。
“馬師父,剛攔路的那過山峰,有古怪啊。”六子吞吐著煙氣說道。
此行兩人正是為了來這木洞鎮小連子山,來這拜拜這新山神的山頭。
路程不近,加上多是些山路,所以師徒倆是一大早就出發了。
可沒曾想,臨著走到半路的時候,被一成精的過山峰攔路了。
邪祟攔路山封腳,不為殺來隻為攔。
所以縱使馬老爺手段再多,可對方隻攔不動手,也是廢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從那山崗子裡邊過來。
隻是這一耽擱,時間就過去了。
要想今天走個來回,怕是不可能了,甚至為了在天黑之前趕到這小連子山,馬老爺都是廢了很大勁。
“廢話。
馬老爺吐出倆字,結果不等六子再開口,他便比劃了個手勢。
“待會若是見到我比劃這手勢,伱就什麼都彆再說了,然後聽我安排。”
“嗯?”
六子又應了聲好,也沒多問,都到了這小連子山地界了,不是個好說話的地方。
這麼些年,六子實力沒長進多少。
但該懂的規矩,那是一個也沒落下。
臨著馬車又上了個山崗,終於是見著了那個冒騰著香火氣的山神廟。
馬老爺看著這天色,也是鬆了口氣。
還好,算是天黑之前趕到了。
師徒倆下了馬車,馬老爺也沒收起,而是就這麼進了屋。
隻是剛進來,馬老爺就打了個哈哈,聲音洪亮,“這山神老爺啊,實在是對不住。”
“前些日子進了趟城裡,這趕回來鎮子裡有死了倆人,著實是沒辦法,直到今兒個才得了空,可沒曾想半路上又遇到這邪祟攔路不讓過道。”
馬老爺邊說邊抱著拳,往前走了幾步,來到這神龕前。
他眼神瞟過那神像,然後很自然的拿起了神香,在油燈上點燃。
後邊下車的六子還從車廂裡邊抱出來個木箱,來到神龕之前,打開,裡頭裝著的是染了紅的三牲頭顱。
馬老爺也沒過多言說,隻是將這三牲頭顱搬了出來,放在神台上。
然後將手上點著的神香雙手握著,鞠了幾個躬,便開始上香。
六子則是又返回馬車上,拿來了一疊厚厚的紙錢,從這神台底下找出了火盆。
幾張幾張的開始燒著。
馬老爺則是一邊燒香,一邊絮絮叨叨的說著,也沒人理會。
直至師徒倆都忙活完了,馬老爺又回到這神台前,跟這神像鞠了個躬,抱了抱拳,笑道:
“這今兒個也晚了,小老兒就先去彭姑那嘮嘮,等著明兒一早再來給山神老爺見禮了。”
正神見禮都在日落前,從沒有什麼日落後給正神見禮的說法。
隻是臨著,師徒倆都起身準備離開了。
可就在這時,高站神台上的那尊神像,那身披黃袍,人身鼠頭,用黃梨木雕刻的,嶄新的神像。
卻是在這個時候彎了腰,低下了頭。
小連子山這位新山神的聲音,在這神廟裡邊響起。
“馬老三,將那老蛇精送去城裡的路,可算好走?”
言罷,神廟大門“砰”地一聲合上,神廟裡頭,隻剩油燈上那盞昏暗的燭火在跳動著。——
(又是儘力的一天,票……推薦票也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