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上帶著大紅牡丹花,臉上抹著腮紅,姿態半掩間,麵容慘白,也沒有半分人色,甚至眼瞼開合間,還能見著紙張的痕跡。
“莫要欺負我家哥哥。”
季君蘭掩著嘴,微微歪頭之際,已是伸出了右手,抵住了那火牛的頭顱。
她隻是這麼輕輕伸手,卻讓這火牛半分不得寸進。
“區區紙人,也不怕把自己燒死。”
牛犇見狀冷笑,可還沒等他笑完,他就已然瞪大了雙眼,因為他眼睜睜地見著那姿態柔弱的紙人季君蘭,單手夾住了那火牛的牛脖子。
然後一個倒摔,便將其扣倒在這霧台之上。
其模樣之悍勇,赫然讓柳白都為之瞠目,腦海裡邊也是突兀蹦出了一句話……林黛玉倒拔垂楊柳。
紙人季君蘭將這火牛放倒後,身上便是擠出來一灘水,這水在這霧台上好似活物一般,直接包裹住了這火牛。
隻不過眨眼間,原本這還燃燒著熊熊烈火的火牛,便被這水澆滅。
緊接著季君蘭起身,抖了抖身子,就跟脫殼一般,身形後撤的同時,在原地留下了一個紙人。
這紙人起先是她的麵容,等著她撤身之後。
便是化作了季長安的模樣,紙人蹲下,朝那射覆盤說道:“我見你便是這牛犇的腦袋。”
射覆之言奏效,紙人一把掀開了上邊的紅布。
底下赫然是一顆圓滾滾的河石。
紙人射覆失敗,按照這射覆堂的術法效果來看,他應當是要被重創的。
可這隻是個紙人,射覆一來,它更是直接身死化作灰燼。
其背後的季長安完好無損。
而頭頂的青銅鼎上空,那團原本被分散的本源之火,此刻已是再度合而為一,然後緩緩落下,似要落入那口鼎內。
“爾等還不速速動手!”
牛犇大吼。
“我來!”
沈若若先前已是付出了這麼多,此刻這本源之火就在眼前,她自是不可能眼睜睜地見著這機會流失。
她身形未動,雙手抬起之際,四條紅線便是從她的雙手飛出,一頭牽手,一頭劃破這黑夜,搭在了那口青銅大鼎上邊。
紅線盈盈,雖是命火鑄就,但卻散發著紅光。
柳白識得此術,若不是時間來不及,甚至他都能學得會這《牽絲紅線》術了。
而此刻這麼近距離地看著,他自是也能察覺。
沈若若施展這術,靠的完全是她的積累,並沒借用什麼紅線。
她一動手,緊接著那地麵的大頭小孩也是跟著出了手。
他言語道:“你這富家公子欺辱小兒,將我打成這般模樣,竟是連半分錢財都舍不得賠償,真真是要將小兒我逼上絕路不成?”
說話間,他眼神落寞,好像是受了什麼莫大委屈。
柳白還未動手,還站在這觀望,自是能察覺到這凹氹地裡邊倏忽現出濃鬱陰氣。
這大頭小孩的手段……不像是尋常走陰人。
因為柳白眼睜睜地見著這迷霧之下,這原本的養火地裡邊,鑽出了一個個不過成人膝蓋高的小鬼。
通體灰色,像是灰霧凝聚。
外表看去和這大頭小孩極為相似,都是瘦小的身子頂著個大大的腦袋。
不過呼吸功夫,這些小鬼就鑽出來了數百個,它們也不動手,隻是圍著這霧台瘋狂噬咬著。
至於那些走陰人的靈魂,則是被這陰氣一激,猛地醒了過來,旋即一個個都找著了自己的**。
藏身歸竅之後,原本渾渾噩噩停在原地的他們也是瞬間清醒過來。
先是打了個寒顫,但旋即什麼也不管了,一個個便是如同那喪家的山老鼠一般,紛紛竄入了這林子裡邊。
哪怕他們是知道這本源之火好,可如今這情形,卻也不是他們能插手的。
若是在強行留在這,多半是隻有喪命的份。
霧瘴之下,那一個個小鬼動手之後,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這整個霧台就被啃噬的大半。
甚至僅剩的那些,也是變薄了許多。
“公子,這大頭娃娃還算是有點本事哩,知道掘這祭壇的根。”
小草在柳白腦海裡邊說著。
反觀那沈若若,她的牽絲紅線搭在這青銅鼎之後,鼎下邊的乾屍所燃燒起來的火苗,也是被那紅線吸走無數。
以至於那本源之火落下的速度都變慢了,甚至都是懸浮不動了。
季長安臉色鐵青,“吳丘,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來了。”
山林之中,傳來一聲回應。
牛犇見狀則是從須彌裡邊取出一對水牛大角,其用麻繩編織,然後他一頭拱了進去,將這水牛角裝在了自己頭頂。
“沈姑娘,你繼續,這老逼登交給我老牛就是了。”
牛犇開口時發出的聲音都已是跟牛吼一般了。
柳白眯眼看著他的牛角,估摸著他的這手段,就跟那些山精身上剝下來的毛皮一樣。
眼見著牛犇犁地而去,撞向了那山嶺當中的吳丘。
至此還沒參戰的陽神走陰人,也還剩著幾個,孩兒幫,臘八教,水火教的都在。
坐山觀虎鬥。
背後當黃雀這種事,誰都想乾……但是也總有人不想讓他們乾。
比方說那喪葬廟的香主,他坐在山嶺上邊看戲,還要一邊說著。
“你們那幾個養陽神的小家夥,再不動手的話,我就要幫你們動手了。”
“還有那虎姑奶奶,這打起來太慢了,要不搭把手?”
起先是那幾個還在觀戰的陽神走陰人,聽著喪葬廟的這話,也是紛紛開始動手。
畢竟喪葬廟眾可不是那種會開玩笑的人,他們說了拿刀砍,就絕對不會用拳頭上。
水火教的那走陰人則是跟著牛犇一樣,去圍殺那吳丘了。
臘八教的則是跟沈若若一塊,對著那口青銅鼎潑出了一碗臘八粥。
孩兒幫的那人則是朝那季長安喊道:“季公子,他們以多欺少算什麼本事,我來!”
“事成之後,可彆忘了分我一杯羹!”
言罷,他便是直直撞向了他旁邊的那個臘八教的陽神走陰人。
兩人離著本就不遠,主打的也就是個偷襲。
看戲的虎姑奶奶見狀,也是笑著點頭,她的聲音從這山嶺之上響起。
“也是,這樣打下去也是太慢了。”
言罷,柳白便是覺著一股妖風從這山頂之上吹下。
雲從龍,風從虎。
虎姑奶奶這頭老虎山精盤踞山頭,吹下一口妖風。
她這也沒吹偏,妖風襲下,拂過那口青銅鼎,寂滅了那乾屍上頭燃燒著的火苗。
這火苗一熄,原本被拘禁吸引的那本源之火也是再度散開,這次更是一分為六,飄向四周。
柳白見狀,也是終於不再憋著了。
見著收手回來的沈若若,他稍加遲疑,還是裝著從布包裡邊取出了一個紅燭,遞了過去。
“把這個點燃。”
沈若若先前仗義,加之這本源之火也是能分開……柳白做不出獨享這回事。
他覺得出門在外,不能為了這點好處,就丟娘親的臉。
該搶的東西得搶,但是該還的人情也得還,兩者要分得清。
沈若若不解,卻見著柳白已是在這山嶺之中點燃了紅燭,其光氤氳,驅散四周黑暗的同時,也燭照了山嶺。
柳白將其插在地麵,再一轉頭,卻是見著……原本四散開去的這六團本源之火,竟是儘皆朝著他飛了過來。
而且這速度,赫然比先前任何時候,都要來得快。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更是讓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他們都沒想著,竟然還有高手?
沈若若後知後覺,也是連忙點了紅燭。
山嶺之上,喪葬廟的香主跳起,用力揮著右手,他大喊道:“好兄弟,好樣的,沒給哥哥丟臉!”
“弟弟你還是喪葬廟的?!”沈若若錯愕地看著他。
柳白小臉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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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