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白默默記下,準備關鍵時刻給小草捅出來,好在娘親麵前,給自己轉移怒氣。
對麵,姬長安聽著柳娘子這話,先是點了點頭示意自己聽明白了。
而後才張嘴說道:“從出生到現在,論喊老祖宗這事,我還沒怕過誰。”
柳白聽著這話,也忽然就抬起了頭。
竟然還真有這麼不識時務的人?
他難免又想到了當時來到黃粱鎮的,那個洪家的少年,而眼前這個……卻已是貴為楚國皇室。
乃是這全天下都數得過來的貴胄了。
但或許也正是因為如此,人家才會咽不下這口氣……
姬長安停了刹那,又道:“老祖,我不知道您當年經曆過什麼,但是晚輩覺得,現在大家都死了,指不定誰厲害,您說呢?”
“我們姬家,雖然輸過,但是從未敗過。”
柳白聽著這話,自是覺得,這姬乾不可能會被說動。
但誰曾想,不等這姬乾說話,柳娘子卻是嗤笑道:“想打就打,磨磨唧唧的還這麼怕死不成?!”
原本始終低著頭的姬乾,這下終於是抬起了頭,此刻他眼中滿是瘋狂以及暴虐。
“那就……殺!”
“當年不敵你,如今咱倆都隻不過是借這殘軀,那便再戰一場又如何?”
姬乾自然不可能會被一個子孫後輩說動,想動手的,曆來都是隻有他。
柳娘子聽著這話,終於是由衷的笑了。
她笑的很是自然,也很是從容。
柳白還是頭一次從自己娘親身上見到這樣的神色,就好像是……見到了年輕時候的娘親一般。
當時的她行走在這天下各處,應當便是這般光景吧。
我那無敵於世的娘親……柳白恍惚間,好似感覺自己的心境有了某種變化。
但卻來不及細細體會,因為柳娘子又開口了,隻聽著她說道:“你最好再借點力,如若不然,此刻的你,真不夠我打的。”
姬乾聽著這話,也沒動怒,反而變得慎重了許多。
因為他知道,柳青衣不是那說大話的性子,她說此刻的自己不敵,那就必然是不敵。
於是他往前一步,以虛身進入了紙人姬君蘭體內,旋即這紙人便是化作了他的模樣。
他也算是擁有了暫時的軀體。
如此也就擁有了“三才”當中的“人和”。
柳娘子見狀,懶散的搖搖頭,依舊說道:“不夠。”
姬乾聞言又是一抬手,姬長安手中的那份聖旨便是飛到了他手中,他隨手攤開,這聖旨上邊,竟然空空蕩蕩沒有一個文字。
他隨手取出一支狼毫,沾滿濃墨在這空無一字的聖旨上邊寫道:
“此刻當大日當空,金烏耀世!”
寫完他便將這聖旨丟起,其直飛天幕,刹那間這凹氹地的半空之中便是出現了一團火紅大日。
日光充斥著整個水車坳,炙烤著這片大地。
這一刻,深夜變晌午,大日之氣彌漫四周,諸邪避易。
這峴山之中,無數邪祟倉皇逃竄,乃至於在極遠處圍觀的那些個修出了第二命的走陰人。
見著這場麵,都是駭然心驚。
姬乾原先雖也是以祖宗先人臨世,但此刻的他,卻是有了軀體。
反觀柳娘子,卻依舊好似一道殘魂。
這類存在,最懼大日。
如此一來,姬乾便是再度占據了“三才”當中的“天時”。
天時地利人和,姬乾一人獨占天時與人和,所以他自覺已是百無禁忌!
他雙手持那金色巨劍,一步便已到了柳娘子麵前。
他高舉著巨劍正欲砍出,這一刻,他好似天地偉力熔鑄身軀,甚至逼得那聖旨化作的大日都上抬了幾分。
可下一瞬,他卻感覺自己眼中的柳青衣好似……與天高,與地齊。
甚至她的整個身軀,都是化作了金色,尤其是那對雙眸,其眼角更是有著點點金芒溢散。
姬乾自以為足以撼世的一劍,就被眼前的柳青衣屈指彈碎。
緊接著他便瞧見柳青衣隨手便是摘下了那**日,大日在她手中再度化作聖旨,然後被她……撕碎。
最後她隻是伸手輕輕一摁,姬乾就感覺自己像是被碾入了泥土當中一般。
他耳中猶是響起小草哇哇叫的聲音。
“你還在的時候,大家都喊娘娘柳無敵,可你死後,大家都喊娘娘柳神哩。”
“柳……柳神。”
姬乾的這道意識在消散之前,倏忽響起了他當年聽過的一句話。
那句話便是對柳青衣的描述。
“被柳青衣打敗過的人,終生都再沒超越她的機會,因為兩人之間的差距,隻會越來越大,直至在走陰的這條道路上,徹底看不見她的背影。”
姬家老祖消散了,在場的也隻剩下那麵容慘白的姬長安。
柳娘子的目光很自然的落在了他身上。
“你能用姬乾的骨灰點火,姬家自然在太廟裡邊為你點了七星燈吧。”
姬長安臉色蒼白的點點頭。
“那便好,你回去之後,跟你們姬家的列祖列宗們都說上一聲。”
“就說,這事若是還有後續,那我柳青衣就會親自上門問問他們,是不是當年掀的棺材板還不夠多。”
言罷,她也不管這姬長安答不答應,總之這楚國皇子的身體是化作了飛灰。
隻在原地留下了一團燃燒跳動著的淡藍色火焰。
柳娘子回頭,柳白卻是輕聲問道:“娘,我當年點火的時候,馬老爺說我用的是先人的骨灰……是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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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