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就蹲在一旁的樹下,瞪大著雙眼看著自家公子變成了黑火。
起先這山林四周還有邪祟影影綽綽,發出好似野鬼竊竊私語般的聲音。
但是隨著柳白化作了“野火”,這些小邪祟們就紛紛出逃了。
一個個吱哇亂叫,瘋狂的朝著遠處逃竄。
化作鬼體的柳白也不敢升高,隻敢在這林木之下環繞旋轉。
一旦升高,勢必會引來這殺生城震動的,那些個神龕說不定都會齊聚於此。
隻是……化作野火的柳白在這林木間來來回回的轉了幾圈。
他都沒察覺到絲毫異樣。
“不對啊。”
黑火之中發出聲音,他也重新彙聚,落在了小草麵前化作人形。
他起先是猜想著,黑木的墓葬既然在這赤狐山脈之中,就應當會有所感覺,那麼他隻要在這化作野火……
就有可能直接被接入墓葬之中,進入真正的黑木之墳。
畢竟……不管是按著娘親的意思,還是後邊胡說的言語。
自己既然學會了這《野火》,那就是繼承了這黑木的衣缽,甚至那白家都有可能會找自己報複。
可現在……
小草上前正想言語,忽而一下就蹦跳到了柳白肩頭,“有東西來了!”
柳白自也察覺到有東西來了,還是從地底!
他倏忽間將剛熄滅的命火又點燃了,肉眼可見的幽藍色命火在他身上跳躍閃爍著。
他心中牽連著《野火》,隨時都能起手再施展。
與此同時,他也分出了些許心神觸動了須彌內的黑金剛,背後的影子也是開始蠕動了。
一旦不敵,直接動用這玩意!
“地底!”
小草感知能力極強,柳白適時朝著小草伸手指出的方向看去,隻見那生長著一堆荊棘灌木的樹底下,倏忽有著一小小的山神廟宇升起。
擠開了這四周的荊棘灌木。
山神廟宇略顯破敗,四周都是掛滿了蛛網,屋頂的灰瓦也是多有碎裂。
小小的木門緊閉,可在那木門前,卻是放著個大小很不搭配的香爐。
山神廟是縮小版的山神廟,但是這香爐卻是正常的香爐。
因而一眼看去,這香爐都有這山神廟的一半大小了。
柳白眯眼看去,還能看到這山神廟門左右兩側的廊柱上各寫有一副對聯。
上聯:黑雲蔽日神仍在
下聯:木鳥啼林廟自安
橫批:心誠則靈
這小山神廟出現後,四周就重歸了寂靜,再沒彆的異樣浮現。
點著命火的柳白也已經牽動了他的第二門中等之術——《朱紫鈴》。
又等了片刻,依舊沒有彆的動靜。
柳白心念一動便從須彌裡邊取出了一個紙人丟在地上,紙人往前一個翻滾,就從這落葉之中鑽了過去,抵達了那小巧的山神廟前。
紙人攀爬著上去,用力推了推木門,但卻沒有絲毫反應。
木門沒有被推開,山神廟內也沒什麼攻擊手段打出。
柳白稍加思量,便讓這紙人攀爬著去了香爐,裡邊依舊尋常,可柳白卻讓那紙人在裡邊自燃了。
“公子,你這是……”
小草嘀咕著問道。
“不可對山神老爺不敬。”
“這紙人衝撞了山神老爺,自然是得以死謝罪。”柳白輕聲說道。
小草撇撇嘴,“還不是你讓人家去的嘞。”
柳白也沒說謊玩鬨,他現在是走陰人,還是在這山林子裡邊,那自然就得遵守走陰人的規矩。
就像現在,逢山過廟必燒香,就是走陰人的一大規矩。
柳白順手從須彌裡邊取出了三根神香,都不用手搓了,隻是右手輕輕甩了甩,這三根神香就都已經被點燃了。
柳白這才上前朝著這小小的山神廟施了一禮,三拱手過後,他蹲在這山神廟前。
小心翼翼地將這三根神香插入了香爐裡邊。
可還沒等他起身,異變再起!
兩扇木門“嘭——”地一聲輕響,這小小的山神廟倏忽洞開,神廟裡頭赫然矗立著一金身神香。
蹲著的柳白很自然的得見其真容,其端坐神龕,中年麵容,臉上帶有褶皺,模樣高古,額頭前突。
若是不同,那就是那雙眼睛了。
純黑色的雙眼有些靈動。
“赤狐山山神,等候傳承人許久了。”神像口吐人言說道。
柳白也就將提起的術法散去了,朝前拱了拱手,“見過山神老爺。”
“嗯,你是黑木大人的傳承人,我也不為難你。”
“山神老爺的意思是,我是黑木前輩的傳承人,也不能直接進去他老人家的墓葬之地?”
柳白疑聲道。
按這山神的意思也不難理解,自己修習了《野火》,所以被當做了是黑木的傳承人。
可我都是傳承人了,你還想著為難?
“你也知道那是墓葬之地,那你還想著進去打擾他老人家安眠?”山神老爺言語之中帶著一絲嗤笑,“罷了,總之你們外人的確是如此想的。”
“這赤狐山脈之中,的確是有著他老人家的墓葬,但也給你們這些傳承人準備了一塊傳承之地。”
“而你要想進去……就得在這茫茫赤狐山中,找到一麵傳承令牌,屆時方可進去。”
“嗯?”
柳白聽著這話,有些詫異狐疑。
這事……怎麼如此麻煩?
赤狐山山神看著柳白的反應,便是再度笑道:“你們這些僥幸獲得些許傳承之人眾多,不會真以為……都能進去獲得黑木大人的所有傳承吧?”
“一個!”
這小山神廟內的山神法相豎起一根手指,身上金粉灑落,“縱使傳承之人再多,能進去獲得最終傳承的也隻有一個。”
“彼時,就看你們誰與這黑木大人有緣了。”
柳白默默聽完也算是知道了怎麼一回事,旋即問道:“那現在來了這赤狐山脈的傳承人,究竟是有多少個了?”
柳白自己算一個,虎姑奶奶應該是一個。
“三個。”
這山神老爺並未隱瞞,而是直接說出了答案,“除你之外,還有兩人,隻是他們也都還沒找到那麵傳承令牌。”
三個……看來除了那虎姑奶奶以外……還有一個人啊。
真是老狗!
柳白看著眼前的山神法相,忽而幽幽的說道:“不知山神老爺可否知道這傳承令牌所在何處?”
“你想乾什麼?!”
山神瞬間警覺,“不知,這都是黑木大人臨死前的布置,我怎知這些事情!”
“公子,這山神鐵定是知道,要不我們把他抓來威脅一頓,不說就殺了!”
小草說著它自認為最精妙的主意。
柳白並未理會,轉而又問道:“那傳承人之間,可否彼此廝殺呢?”
既然這傳承令牌不好找,那就將彆的傳承人都殺掉。
隻餘著自己一個傳承人,這也是個辦法。
“嗬嗬,這自然是可以的,你也不是第一個問這問題的人。”山神笑嗬嗬的說道。
“哦?”柳白來了精神。
山神則是再度說道:“好了,言儘於此,接下來就看你們誰與黑木大人有緣了。”
“對了,前段時日,這黑木大人的墓葬裡邊進了隻老鼠,以至於有些遺寶泄露了出來,散落在這山林裡邊,你們也可以找找。”
“你們作為傳承人,我也就與你們透露一二,這所有的遺寶都非原有的麵容,外在顯化都是一些人骨遺骸,還隻能用肉眼瞧見,彆的……就看你們運道了。”
山神大笑著金身化作雲霧從這神龕內消散,原本就是小巧的山神廟也是重新鑽入土裡。
餘著的那香爐亦是如此。
四周分開的荊棘也是再度合攏,一切的一切都好似從未出現一般。
小草看完後也是說道:“公子,這赤狐山脈裡邊還有講究哩。”
柳白看著那合攏的荊棘,沒有開口,而是在腦海裡邊跟小草說道:“我隻是好奇,為什麼隻能讓一人去那傳承之地。”
小草也是瞬間警覺。
“公子你的意思是,這裡邊……有詐?!”
“目前還不知,我隻是覺得完全沒必要,走一步看一步吧,看能不能找到那枚令牌再說。”
“再說了,你看那對聯了沒,上下聯起手就是‘黑木’二字,這是一副藏頭聯。”
柳白說完也是打量起了四周,這種在山林子裡邊尋覓機緣這事,他可沒經曆過。
想來應當會頗為有意思。
小草嘀嘀咕咕了幾句,則是說道:
“公子,要去找無笑道長不?小草……小草覺得跟他走一塊安全些。”
“嗬,你是想去找小咕咚玩吧,一會再說,我自個先混混。”
柳白說著也就選定了方向,開始登山!
無路,但是古人有雲,路都是走出來的。
柳白從須彌裡邊取出了一根木棍充當著登山杖,開始在這赤狐山脈之中,緩緩登山。
小草也是眼見,還沒走多遠,就指著一旁的樹蔭下大聲叫喊道:“公子快看,那有山參成精了!躲在那以為咱看不見呢!”
它喊自是在柳白腦海裡邊喊的。
柳白瞧見後也是不動聲色的瞥了眼,那樹底下的確是有一堆野草,野草正中間則是有著一朵紅色小花。
粗看不醒目,但細看卻很醒目。
山參成精多是如此。
這東西不易被人察覺,還極為警覺,就像現在,哪怕柳白隻是隨意一瞥,都被它察覺到了異常。
“嘭——”地一聲輕微響動,這山參就從地麵鑽了出來,順帶著還有一股白氣升起。
“想跑!”
柳白伸手一指,點燃命火之際,便是有五條紅繩從其手中蜿蜒著飛了出去,打入了那團白氣當中。
隻是刹那間,這紅繩返回,綠葉紅花下邊,一個酷似人形的山參就被他握在了手裡,“吱吱呀呀”的叫個不停。
柳白先前也在山中抓過不少山精,對於這些,自是極為嫻熟。
“不錯不錯,也有幾百年份了,是個好東西。”
柳白說著也就反手將這東西收入了須彌裡邊,再度開始登山。
隻是……也許這赤狐山脈當中來往的走陰人實在太多,而且還是這幾百上千年來,一直如此。
大家都在這赤狐山脈當中尋找著黑木墓葬的線索,他們往來其中,自是遇祟除祟,遇寶得寶。
所以自從最開始拿了那山參之後,一連在這山林裡邊鑽行了一個多時辰,都沒有絲毫收獲。
甚至就連邪祟都沒遇見幾個。
就當柳白百無聊賴準備回去找無笑道長的時候,忽而聽見前邊的山坳深處傳來了打鬥的聲音。
順帶著還有命火氣浪席卷而來。
“走。”
柳白當即腳下一點,一躍而起,踩著這林木間的空出,朝著山下的山坳奔去。
小草則是在腦海裡邊問他怎麼不用鬼體行動。
“此地有山神,我還被他標記了,怕被他盯上,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刻,還是小心些為妙。”
柳白沒有點火,落地無聲,加之還用《覆灶》收斂了自身氣息,所以哪怕他一路往下來到了那交戰的附近,也沒驚擾絲毫。
隻是看清後,他卻有些驚訝。
交手的走陰人乃是一養陽神的走陰人,還是一名女子,看外貌年紀像是個半老徐娘,一襲茂密黑發紮起,嚴嚴實實,身上則是穿著一件趕山人常穿的灰綠色夾雜的衣裳,略顯緊身雙腿修長,雙目銳利。
而他對麵的赫然是一頭邪祟,還是一頭鬼鑄身的邪祟!
渾身木質,人形身體高大,背後還有兩塊木樁突出,移動速度極快,隻是眨眼間就已經出手幾次。
看著像是這森林裡邊藏匿的【木麂鬼】。
這種鬼能在同一片山林子裡邊的林木間自由移動,比方說從這一棵樹進去,但是轉眼它就能從另一棵樹裡邊出來。
極為難纏,在林子裡邊一旦被這東西盯上,死的概率極大。
就像眼前的這長腿女子一樣,交手明明還沒多久,但是左手就已經耷拉下去了。
沒有絲毫力氣,隻能任由其甩來甩去。
應當已經是被這木麂鬼打斷了。
她手上提著半桶水,木桶破敗腐朽,一看就是一老物件了,眼見著這木麂鬼撞入了一棵樹乾之內。
她匆忙身子前傾,將這木桶內的濁水潑了出去。
可到底還是晚了,木麂鬼又已然從她背後的樹乾裡邊衝出,雙爪撕扯而出,欲要將這走陰人一分為二。
小草見狀便是在柳白的腦海裡邊大叫一聲“完遼”,柳白則說“不儘然”。
果不其然,就在這木麂鬼衝撞出來的那一刻,這長腿女子身後忽然綻放出璀璨白光。
一個等身高的陽神放出,整個山坳當中的熱浪也是再度拔高。
陽神一出而點火。
純白色的火焰在這人陽神的肩頭亮起,而這木麂鬼的雙爪便是結結實實的撞入了陽神體內。
其命火灼燒滾燙,這木麂鬼也是發出了陣陣尖叫。
眼見就要將雙手拔出,但是這長腿女子點著火的陽神也是悍然出手,用雙手握住了這木麂鬼的手臂。
肩頭的命火順著雙手而下,好似兩條白龍裹住了這木麂鬼的雙手。
還順帶著朝它的身上燒去。
木麂鬼的尖叫愈甚。
長腿女子這才緩緩轉身看著眼前這被自己陽神命火灼燒的木麂鬼,眼神冰冷不帶絲毫感情。
她完好無損的右手往左手一扶,猛地往上一托。
原本脫臼的左手就被安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