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我可以騎車帶你。”周景儀上次發現雲珂走路上學,回去特地讓家裡給她的山地車裝上了後座。
雲珂見周遲喻沒要和周景儀吵架的意思,才挽起周景儀的手臂。
北城夜已深,一輪圓月掛在天際,自行車後座上涼風撲麵,空氣裡有股甜甜的青草味,友誼能治愈疲憊。
兩姑娘說說笑笑,格外親昵。
周遲喻因為雲珂那句“我就是為了占你便宜”,對她產生出一點怪異的想法來。
他嚴重懷疑季雲珂對他有那方麵意思,但她表現的又不太像。他甩甩頭,將這些奇怪的想法趕出腦海。
周景儀在前麵路口停車,兩個女孩依依不舍。
“珂,你家這條路怎麼沒有路燈啊?”周景儀問。
周遲喻聞言抬頭望進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條漆黑幽暗的窄巷,巷子最深處立著一盞螢火蟲似的路燈,路上幾乎看不到人影,隱隱有風從裡麵吹出來,陰森森的有點嚇人。
周遲喻天馬行空地猜想,這條巷子肯定連接著一堆形狀怪異的老房子,說不定還有一大堆靈異故事,小伏地魔住這裡再合適不過。
“看著有點不太安全,”周景儀不太放心,提議道,“要不我和我哥送你回家吧?”
“不用,不用,”雲珂連忙擺手婉拒,“也就三百米的路,我走幾步就到了。”
人的一生要一個人走許許多多的路,雲珂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去對抗世界。
而且,她有時候不願與人建立太過親密的連接,她害怕連接斷裂時自己適應不了那種落差感。
“行,”周景儀隻好努努嘴作罷,“那你小心點。”
雲珂笑:“你們也是,路上注意安全。”
雲珂和周景儀道過彆,又禮貌地朝周遲喻點點頭。
那一刹那,街燈落在女孩光潔的額頭上,映照著她的眼睛水波瀲灩。
周遲喻呆愣了兩秒鐘,感覺季雲珂又往他身上放了什麼蠱,那小蟲正在他心口爬。
雲珂走後,周遲喻和周景儀一路無言。
車子騎到彆墅門外,周景儀扭頭問周遲喻:“哥,你說雲珂家那邊到底安不安全啊?”
“法治社會能有什麼不安全的?”周遲喻嘴上這麼說著,心裡卻隱隱有些擔憂。
小伏地魔再怎麼張牙舞爪,到底是個女生,胳膊細腿又短,倘若遇上壞人還真不好說。
他猶豫片刻後,發消息問她到沒到家。
兩秒鐘後,周遲喻覺得這句話有些曖昧,連忙又補充了一條消息。
雲珂沒回。
周遲喻點開班級群,發現雲珂五分鐘前回複過消息。
看樣子她應該是平安到家了。
到家了不回複他消息,裝高冷氣他唄!
周遲喻氣鼓鼓丟掉手機,去餐廳等夜宵。
他家的住家阿姨做的玫瑰椰奶凍入口即化,簡直不要太好吃。
雲珂從小怕黑,在雲水縣生活時,她很少走夜路,偶爾走回夜路也有朋友相伴。
她一麵往小巷深處走,一麵給自己做心理暗示:這是城裡,沒有鬼,沒有鬼……
但是好可怕!啊啊啊!
走到巷子儘頭,迎麵撞見一個醉漢,那人一身酒氣,正扶著牆根解手,水聲淅淅瀝瀝。
雲珂不敢看他,快步路過,那醉漢突然伸手過來扯她書包。
雲珂用力搶回書包,埋頭往前狂奔,那人在後麵罵罵咧咧,沒有追上來。
雲珂一秒鐘都不敢停留,狂奔進樓道,爬上二樓,擰開房門,靠在門板上大口喘氣。
家裡黑黢黢的,梁小青還沒回來。
雲珂剛剛嚇得不輕,頭發後背都是汗。
她給梁小青打了個電話。
梁小青剪線頭的那家服裝廠接了個大單子,這兩天全廠趕進度,她今晚要加班。
雲珂掛斷電話,回複完群消息,抱著衣衣服去洗澡。
熱水泡暖了身體,帶走了恐懼,她的心這才徹底平靜下來。
睡覺前,雲珂發現周遲喻十點鐘有給她發過消息。
—“你到家了嗎?”
—“教我道題目。”
周遲喻這家夥居然會問她題目,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雲珂輕點屏幕:“什麼題目?發我。”
周遲喻回得也快:“不用教了。”
不用教了?她懷疑他是死要麵子活受罪。
“周遲喻,你彆不好意思,孔子都說要不恥下問。”
周遲喻幾度擰眉,不知如何應對,隻好裝死。
誰知,雲珂直接打了通視頻電話過來。
周遲喻玫瑰椰奶凍也不吃了,丟下碗,麻溜回到房間。
他握著手機,心臟撲通亂跳。
接還是不接?tobeornottobe?
大半夜給他打視頻電話,這還不是對他有意思?
周遲喻不想接,但是他心裡的蠱蟲在咬他。
點開視頻,柔和的光線映在屏幕裡,周遲喻整個人呆住。
季雲珂是剛洗完澡嗎?頭發還是軟軟的自來卷,好可愛,像某種圓眼睛垂耳朵的小兔子,淡紫色的小裙子也萌……
“題呢?給我看看。”雲珂在那頭說。
周遲喻一陣慌亂,他根本沒題目要問雲珂,但他又很矛盾,不想就這麼掛了。
於是,他在練習冊裡隨手翻了個語法題發過去給她。
雲珂認認真真地講題,周遲喻心猿意馬,跟喝醉酒似的,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彼時的周遲喻,還沒有意識到——
用一個謊去圓另一個謊,隻不過是他在遮掩欲蓋彌彰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