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花一般的年紀,卻這樣淡然,實在讓人覺得不祥。阿措是見過自家養母最後的時光的,深知這樣的看破不是好事。
馬車裡一時間靜下來,人人都安靜。阿措也不敢打破這寂靜,正如淩波所說,她心重,清瀾此刻的淡然,淩波的擔憂,她都看在眼裡。
但她忘了,葉家是還有一個小姐在馬車裡的。
“鎮北軍回來了,那崔景煜哥哥是不是也要回來了!”燕燕忽然反應了過來,她笑逐顏開地道:“那他和清瀾姐姐的事……”
她話沒說完,被淩波狠狠擰了一下。可見這兩個姐姐把她保護得多好,簡直一派天真,挨了擰,還沒反應過來,還抱怨道:“你掐我乾嘛,我說的是實話嘛,為什麼不讓我說?”
葉淩波氣得七竅生煙,索性又把她狠擰幾下,燕燕吃痛,直往葉清瀾身邊躲,道:“姐姐,你看她,又打我……”
“我打死你算了,真是豬一樣笨。”淩波氣得要繞過清瀾去揍她。
“好了。”清瀾隻淡淡一笑,攔住了淩波:“你再打她也聽不懂的,算了吧。”
她一句話就讓淩波住了手,葉淩波泄氣地坐了回去,道:“笨死你算了。”
清瀾安撫地摸了摸燕燕,燕燕還給她看自己被擰紅的地方,清瀾好脾氣地給她吹了吹,見阿措正悄悄打量著自己,頓時笑了。
“沒事的,她們倆經常鬨著玩的,淩波雖然脾氣急,輕易是不打人的。”她像是怕阿措誤會,笑著跟她解釋。
“那她今天還打我。”燕燕立刻控訴道:“不知道發什麼瘋,下手這麼重。”
葉淩波氣得又要動手,嚇得燕燕往後一縮。
“她打你,自然有個理由。”葉清瀾道。看了一眼阿措,神色平靜地笑了:“阿措想知道?”
阿措立刻搖頭。
她知道一定不是輕鬆的事,否則葉清瀾不會露出連在孟家都沒露出來過的神色。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笨死算了。”葉淩波又罵燕燕。
“我哪裡笨了。”燕燕不服氣地道:“不就是景煜哥哥……”
“你還說。”葉淩波豎起眉毛。
葉清瀾笑了。
“好了。”她淡淡道:“都說到這了,又何必遮遮掩掩呢,橫豎阿措也不是外人,姨母雖然沒告訴她,也隻是怕我尷尬罷了。”
葉淩波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剛要阻止,葉清瀾已經平靜地說了出來。
“鎮北軍回京的將領中,有一位曾經和我有過婚約,隻是後來被我退了婚,兩家從此不往來,已經有四年了。這次他回來……”
“他要封侯了。”葉淩波道。
葉清瀾不說,她不準任何人說,但葉清瀾自己說出來,她雖然眼神如冰,但也不忘補充關鍵細節。
葉清瀾的神色微微動了動。
“是嗎?”她的聲音很輕,像一場舊夢,道:“那真是好事了。”
葉淩波抿著唇,像是要咽下去什麼鋒利的東西,又像是要吐出來。
“鎮北軍要新封的三位侯爺,他是唯一一位未婚的,孟家的孟雲翠、盧家的盧婉揚,陳家的陳夢柳,還有宗室裡幾位貴女,今年的花信宴,都是奔著他去的。”她語氣平靜地道:“崔景煜要成為今年花信宴的頭籌了。”
葉清瀾像是要笑,卻最終沒有笑。
“既然如此……”她說完這句話之後,安靜了許久,忽然道:“那就吃八珍宴好了。”
“什麼?”葉淩波不解,連阿措也忍不住問了一聲。
葉清瀾笑了,像是之前那段對話沒有發生過一樣。
“我說,這兩天家裡剛好有很好的冬筍和菌子,筍味清淡,配魚不好,咱們做陸八珍宴吧,名字吉利,又和冬筍菌子相配,大家熱熱鬨鬨吃一頓,正好給阿措接風洗塵,不好嗎?”
葉淩波像是要說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說。隻是伸出手來,握住了葉清瀾的手。
“好。”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