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裴照_當年不肯嫁東風_免费小说阅读网 

14 裴照(1 / 2)

淩波直到第二天才有機會和沈碧微討論阿措問她的問題。

“你喜歡過人沒有?”她上來就這樣問到。

彼時沈碧微正在打理她的弓,這麼多年淩波也看會了,她的弓平時不用的時候弓弦都是卸下來的,半個月至少打理一次,要上鬆香,角弓要塗油,木頭弓要塗蠟。

沈碧微頭也不抬,保持了她一貫對於這類話題的冷漠。

“沒有。”她把一根弓弦在桌角上反複拉長:“怎麼了?”

“那有人喜歡過你沒有?”淩波問。

“有幾個,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沈碧微抬起眼睛來看她:“你看上誰了?”

“沒看上誰,阿措忽然問了我這問題,我想著怎麼教她呢。”淩波嫌棄地撥開了她用來挑自己下巴的弓。

沈碧微立刻笑了。

“就你?還教人呢。紙上談兵。”

淩波立刻不乾了。

“你難道不是紙上談兵?”

“我見過我家老頭兒啊。”沈碧微道:“你沒聽說書先生說,當年我家老頭兒在斷龍河打蠻子,人都凍硬了,我外祖母跟著人去收他的屍,硬生生背著他走了一晚上,守住了他心口一點點熱氣,這才救轉回來。老頭從此一輩子聽我外祖母的話,叫他往東不敢往西。京中還有哪家有這樣的事?”

“勇國公是情深義重,單一輩子沒有納小也沒有續娶這點,就是王侯裡獨一份。不然也不會隻有你母親一個獨女……”淩波道。

“你聽聽你的口氣,多功利,仿佛人這一輩子就為了生兒子似的。”沈碧微道:“老頭兒真不在乎這個,他喜歡我外祖母也不止為這個,他們是從小一塊長大的,他從小就皮,棍子都打斷幾根,還嬉皮笑臉的。我外祖母看他打得可憐,就對著他哭,他什麼也不怕,就怕我外祖母掉眼淚。我外祖母去世的時候才四十歲,老頭兒騎了三天三夜才趕回來,一到家就看見滿府的孝,從馬上栽下來了。一輩子沒哭過的人,眼睛都哭出血了。現在一到冬天還犯頭風呢。”

淩波抿著唇不說話了。

她是有父親的人,也是見過京中王侯的,自然知道這段往事的重量。

“你問我有沒有見過情,我見過,但我覺得不會再有了。情是什麼,是至情至性之人才有的。京中這些王孫,生下來就錦衣玉食,深宅後院珍養,到了年紀就詩酒風流,逛窯子,養外室,置通房。其實根本沒長大過,不過都是些狂妄又貪婪的孩童罷了,連成年人都算不上,更彆說男人了。一輩子沒見過生死,沒看過塞上的風、江南的月,沒靠自己的雙手辦成一件事,沒擔起過一點照顧他人的責任,還談什麼情呢?”

沈碧微難得這樣多話,說得淩波都沉默下來。她自己卻很淡然,繼續玩了一會兒弓,見淩波垂著眼睛不說話,道:“行了,彆悶著了,帶你去外麵玩去。”

“又去騎馬,我不去,顛得腿疼。”淩波嫌棄道。

“放心,不帶你騎馬。”沈碧微也學淩波的口氣:“沈大人在彆苑設酒宴招待鎮北軍將領呢,帶你去看看熱鬨去。”

淩波立刻皺起眉頭。

“鎮北軍雖是香餑餑,也是燙手山芋,你父親是文官,怎麼好隨意結識……”

“還用你說。沈大人老江湖了……”沈碧微笑:“鎮北軍裡也分派係,你前姐夫崔景煜是魏元帥的嫡係,一派兩個侯爺,魏元帥勢力有點太大了,官家欲行製衡術,沈大人在幫他探路呢,這一撥招待的將領全是另一派的,我也不認識,人倒挺多的。放心,我們不下去,就在觀景樓上看看,正好我捉了兩隻鳥,你帶回去給燕燕玩。”

淩波跟著她上了觀景樓,果然,沈家彆苑裡大開宴席,都是些鎮北軍將領校尉之類,卻連一個她認識的都沒有,不僅崔景煜、魏元帥不在,連魏禹山那狗東西也不見冒頭。

“鎮北軍分為山字營、火字營,還有一個林字營,是預備營。崔景煜就是山字營的,山字營都是京中出去的良家子、軍戶或者沒落世家。火字營都是從各地征來的兵,還有收編的山賊水匪之類,都是底層出身,亂得很,和山字營向來不對路,林字營是魏元帥練的親兵,魏禹山就在裡麵混,他功夫倒不錯,可惜魏元帥已經升到頂了,北戎也被我們打服了,就是有戰事也不會用魏家人,他這輩子也就當個閒散小侯爺了……”沈碧微為她解說。

她惋惜魏禹山,不知道誰來惋惜她?

淩波卻不管這些軍中閒事,隻指著苑中主道問道:“那是誰?”

“哦,那是平郡王,他旁邊的跟班頭子外號叫趙洗馬,名字我忘了,是個沒落宗室,連爵位也沒有,吃喝嫖賭樣樣俱全的,現在在平郡王身邊當跟班。混起來了,還會放貸了,前兩天還因為放貸被京兆尹衙門抓住了,平郡王讓人撈出來的。沈大人是這樣的,和光同塵,總愛招攬些這樣的人……”

淩波微眯著眼睛,她對於這種在人群裡長袖善舞的人有天生的嗅覺,就好像能在滿府的下人裡一眼找到那個百事通一樣。

平郡王入場,沈大人親自迎接,將領們都紛紛逢迎,趙洗馬也跟著雞犬升天,在人群裡橫著走。

但淩波卻看見了一個人。

先她還沒認出來,隻覺得那身青色錦袍有些眼熟,讓她注意到的,是趙洗馬吆五喝六叫了幾個人,要去找個地方開賭局,遠遠像要與幾個人撞上。

其中一個人遠遠看見趙洗馬,立刻轉身就走。

彆苑裡道路狹窄,隻有一條路,他索性一閃躲進樹林裡,這還嫌不保險,索性沿著樹往上爬,直爬了一層樓高度,這才停下來。結果一轉臉,就和觀景樓上的淩波麵麵相覷了。

淩波一眼就認出了他。

是那天魏禹山堵住自己家的馬車時,跟著崔景煜來的那個穿著青色錦袍的將領,生得異常漂亮,天生是招駙馬的好材料,一雙桃花眼,連爬在樹上這樣的狼狽樣子,也仍然顯得十分倜儻,笑的時候眼尾彎彎,讓人目眩神迷。

他看見淩波身後的沈碧微,顯然不想驚動主人家,豎起手指,朝淩波做了個噓的動作。

他大概把淩波當成見到外男就失措的閨閣小姐了。

“碧微,幫我去樓下摘枝梅花來,我想描個圖。”她道:“彆讓她們去,你摘的好些。”

沈碧微自然是乖乖去了,她有時候也挺慣著淩波的。

他見淩波還敢支開沈碧微,有些為她的膽色驚訝。

“你叫什麼名字?”淩波問道。

“裴照。”他索性往樹枝上一坐,笑眯眯看淩波。長青的鬆針映著他麵容,好看的人自然是做什麼都好看的。

他顯然在等淩波報自己的名字,但淩波哪裡會告訴個來曆不明的邊軍自己的名字。

“你為什麼躲著趙洗馬?”淩波一點不受他的桃花眼影響:“你欠他錢?”

裴照隻是笑,不置可否的樣子。

“欠多少?”淩波問道。

裴照十分坦蕩,舉起手來晃一晃,修長手指,簡直是文士般的一雙手。但淩波知道是“一百”的意思,冷笑一聲。

鎮北軍進京,官家大賞,他又是將領,俸祿應該不比魏禹山低,進京才三天,全敗得精光了,還倒欠趙洗馬一百兩,也是十來戶人家一年的用度了。難怪這麼瀟灑風流,原來是賭徒的氣質。

“這枝梅花怎麼樣?”沈碧微舉著梅花上了觀景台,淩波回頭去看,再回過頭時,樹上已經沒有了人影。

沈大人的宴席,提前離席的人少,畢竟是京中正當紅的文官領袖,天子心腹。雖然是近十年才發跡起來的,但在瞬息萬變的朝堂,也算得上根基深厚了。

本朝是武功立國,所以對武將尤其提防,偏偏邊境一直有仗打,不能跟前朝一樣重文輕武。所以官家興出一套新方法,文臣製武將,官家治文臣,又為了防止勾結,所以把文臣當韭菜一樣,養一茬割一茬,如今京中的幾大世家都是新興的,倒是勇國公這樣的老國公府屹立不倒。

鎮北軍大捷,進京封賞是好事,但僧少粥多,魏元帥和崔景煜占了兩個侯位,其餘人難免心中不平,最後一個侯位遲遲沒有徹底落定,人人都為此打破頭,沈大人是官家安插的鎮海神針,其餘將領都圍著他,如同爭食的金魚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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