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機會_當年不肯嫁東風_免费小说阅读网 

23 機會(1 / 2)

事實也正如淩波所猜測,魏家的封侯宴,辦得實在不成個模樣。

宴席倒是小事,畢竟席麵也不算差,魏家是新貴,財力物力都不必說,隻是缺個統籌一切的女主人。盧文茵自然是當仁不讓,來幫魏家張羅了起來。她為人雖然陰狠,畢竟世家貴女出身,辦宴席掌中饋的能力還是有的。

但她這個忙也不是白幫的,整個封侯宴上,她可沒有一刻忘記提醒眾人這件事。

話當然不是她說的,自有人替她說。她的跟班孫敏文和楊巧珍,一個文一個武,從招待茶果開始,就把盧文茵的豐功偉績跟眾夫人宣揚了個遍。好在這些夫人也都是要奉承魏夫人的,要是換了個人家,早被她們當麵嘲諷根基淺薄窮乞相了,連一個宴席都辦不了,還要彆人幫忙張羅,哪配做和她們平起平坐的貴夫人。但同樣的事換到了魏夫人身上,頓時都是體恤了,還要誇魏夫人雅量,給了盧文茵施展才能的機會。

“瞧瞧,”韓月綺隻冷眼旁觀,朝清瀾冷笑道:“你家魏夫人真是‘天真爛漫’,人家當麵誇幾句她就以為真無礙了,殊不知夫人們回去才是議論的開始呢。”

清瀾倒也沒介意“你家魏夫人”這個玩笑,隻是飲著茶淡淡道:“邊關風光開闊,所以心大些也是有的。”

君子絕交,不出惡聲,是她的操守。韓月綺也知道,所以倒也沒多說,隻是道:“你是替我受過了。”

沈大人為官家做事,宴請火字營將領,與景侯爺走得很近,又為平郡王牽橋搭線,在山字營的女眷看來,自然是用心險惡。清瀾與韓月綺走得近,也難免受瓜葛。

“沒有的事。”清瀾並不承認,隻道:“不是你的緣故,魏夫人不過是想賞罰分明罷了。”

邊關一起待過四五年的將士家眷,自然要賞。她這樣在大戰前夕悔婚跳船而去的,自然要給她點教訓了。

但韓月綺的猜想是對的,論座次的時候,盧文茵照例是鳩占鵲巢的,她代魏夫人安排座位,排首席座次時做出玩笑的模樣,朝韓月綺道:“韓姐姐自然是和我一樣,留在主桌上伺候自家夫人了。”

沈夫人,陳夫人,兩人丈夫是京中文臣兩派的首領,自然是要坐主桌位置,但少夫人按例是另開一席的,京中媳婦伺候的規矩沒那麼嚴,況且這是外麵的宴席,並不需要媳婦站著伺候。但盧文茵有意讓韓月綺吃虧,讓她在主桌上伺候婆婆,辛苦還是小事,說出去還是韓月綺輕狂,小小年紀,就跟老夫人們坐主桌。

盧文茵自己是鳩占鵲巢,幫著魏夫人辦宴席的,等到開了宴,她托詞一句去催菜,或是去安排小姐們的座位,就走了,留韓月綺一人被按在主桌上,走也走不脫,怎麼做都是錯。

這時候,韓月綺自己是不能推脫的,否則盧文茵立刻要開玩笑說她沒孝心,躲懶,裝作心直口快模樣和沈夫人告狀,非要把韓月綺按在主桌不可。韓月綺的性子倒不孤,隻是沈大人專心做純臣,不太好結黨,所以夫人和少夫人也都不會像盧文茵一樣,去哪都帶著楊巧珍和孫敏文兩個跟班。就是素日跟隨她的幾個夫人,也都沒有急智。

“陳少夫人的孝心是好的,但韓姐姐剛才答應了,要坐我們桌上教我們一些花信宴的禮節呢,可能要跟沈夫人把韓姐姐借過來了。”

沈夫人自然是笑著說好。盧文茵還不放棄,笑著道:“什麼規矩非要這時候教?韓姐姐不是想躲懶吧?”

“陳少夫人還真是能者多勞,愛操心。”葉淩波不緊不慢接話道:“一手包攬了魏夫人的宴席還不算,還要管我們的教育,就算我們不要韓姐姐教,等會碧微來了也是要韓姐姐照看的,陳少夫人還是好好幫魏夫人操心晚上接駕的事吧。”

她鬥嘴向來是一流的,駁得盧文茵也無話可回,隻得繼續往下排座次了。韓月綺笑著跟清瀾姐妹坐了一桌。清瀾替她將帕子掖在手鐲裡,她反而笑了:“怎麼不叫韓姐姐了?”

韓月綺比清瀾隻大十三天,清瀾輕輕用筷子敲了一下她的手,把阿措都看笑了。

葉淩波素來是最不喜歡盧文茵的一個,連她的才乾也不願意承認,仗著一桌都是自家姐妹,低聲把菜肴挑剔了個遍,處處嫌棄盧文茵小家子氣,魏侯府又不缺錢,把眾人都聽得笑起來。

沒想到魏夫人這個封侯宴還有一樣得淩波的心意——午宴過後,魏夫人隻說道今日陽光好,剛好是鎮北軍演練的日子,請各位小姐移步校場,去看將軍們射箭。

韓月綺一聽便笑了,朝淩波道:“這下碧微要後悔中午沒來了,沒看到這個。”

“她才不會呢,她整日還說魏禹山騎術沒她好呢。”淩波想起沈碧微的模樣,也笑了,道,“反正她覺得她才是天下第一呢。”

一到校場,果然魏夫人早擺好爐火暖帳,垂著帳簾,如同在邊關模樣,倒也新奇有趣。夫人們坐在暖帳裡,看著外麵明亮的太陽,飲茶吃點心,看校場上跑馬射箭演練,小姐們在廊下散步曬太陽,時不時看一眼校場,倒也有趣。本來規矩還算莊嚴,男女有彆。但夫人中有的是鎮北軍的女眷,和自己丈夫說話並不避諱。今日不是正規演練,其實是為了給封侯宴熱鬨一下的,所以也有孩童亂竄,漸漸就有些不規矩起來。

有些女眷就走到了校場上,羅夫人性格最歡快,朝自己丈夫羅勇開玩笑道:“瞧瞧你那模樣,我射一箭比你還準點呢。”羅勇笑著就拿了弓來讓她試。她果然下場,有她帶頭,不少夫人們都到了校場中,盧文茵仗著和她們好,也拉著盧婉揚去看魏禹山射箭了,盧婉揚生得如此美貌,幾個少將軍都看怔了。

淩波立刻心思就活動了起來,看一眼阿措,隻可惜自己和鎮北軍的女眷鬨翻了,不能帶阿措下去,否則何至於盧婉揚一家獨大。

韓月綺在旁邊看她眼中神色變幻,隻覺得好笑。果然葉淩波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不知道去琢磨什麼去了。

她一走,盧文茵正好放心施展手段,立刻朝魏夫人道:“魏夫人呀,怎麼隻讓將軍們在這玩呀?”孫敏文會意,立刻上前道:“是呀,魏夫人,聽說今年官家要春狩,正好就在花信宴之中,小姐們不會騎馬不成,不如請魏禹山小侯爺教女眷們射箭騎馬,也好讓將軍們儘儘地主之誼呀。”

盧文茵好算盤,這是魏夫人的宴席,就算有什麼事,也是她不懂京中男女大防的過失,提也是孫敏文提,有跟班就是這點好。韓月綺看魏夫人和那些鎮北軍女眷一副渾然不覺的樣子,心中冷笑,見清瀾皺眉,立刻按住了她。

“彆管。”她警告清瀾:“你敢去提醒魏夫人,我就生氣了。”

清瀾無奈,隻得坐定了。盧文茵哪裡容她們安分,立刻親自催著魏禹山牽了軍中的小矮馬過來,換了鞍韉,又鼓動小姐們,下場學騎術。清瀾也被韓月綺一推,下了場,旁邊燕燕興致盎然,拉著她往小矮馬邊上擠:“姐姐我也要騎馬,你快陪我。”

“彆忙。”清瀾無奈教她:“不要浮躁,小心受傷,對了,阿措呢,她也沒騎過馬吧,彆讓她一個人落單。”

清瀾正操心阿措,其實阿措隻亦步亦趨跟著淩波。淩波離席,她也離席,跟著她出了校場,正在魏府的矮牆處,淩波笑著回頭看她。

“彆跟著我呀,你回去和她們一起玩,彆錯過好玩的事了。”她教阿措。

“我不。”阿措也頗固執:“姐姐每次宴席都離開,是去乾什麼呀,為什麼不帶上我。”

她心思深,顯然不止觀察一次了。

淩波隻好笑:“我自然有我的事,你快回去,今日雖不是花信宴,也是好機會,你好好在宴席上待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難道姐姐不要好機會?”阿措立刻反問。

淩波哪會告訴她自己願意虛擲二十四番花信宴去續這根紅線,阿措也小,十五歲,不需要擔這麼重的責任,於是她隻微微笑,道:“你還小,不懂,快回去吧,清瀾身邊正需要一個人看著呢,等晚上你再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那姐姐為什麼不留下來看著?”阿措固執道。

“今日韓姐姐在,韓姐姐最記仇,不會讓清瀾吃虧的。”淩波認真排兵布陣,笑眯眯哄她:“阿措乖,你知道我要你看什麼的……”

阿措當然知道,淩波是要看清瀾和崔景煜的進展,是否還有可能。她也知道,淩波隻有比她更固執的,淩波不想讓她跟,她也沒辦法,隻得抿著唇道:“我知道。”

“知道就好。楊花,帶她回去吧。”淩波摸了一下她的頭,帶著小柳兒匆匆離去:“放心,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淩波勸回了阿措,自己熟門熟路,穿過魏府,果然,在那個熟悉的馬廄看見了熟悉的身影,裴照也是真不上進,魏家封侯的宴席,火字營的景侯爺都來賀了,他不來,在這刷他的馬。淩波儘管也猜到,仍然佩服他們這類人身上爛泥扶不上牆的懶勁。

但這爛泥生得這樣好看,魏家的這個馬廄其實是小的,又偏,旁邊長了許多構樹之類的雜樹,顯得陰暗,午後的陽光與樹叢的陰影落在他身上,點點光斑像下了一場雨。他站在馬廄外邊摸他的馬,看見淩波走過來,抬頭朝她一笑,漂亮得如同一棵開滿花的樹,連周圍都明亮了一瞬。

阿措對於淩波乾事不帶自己這件事,是有點挫敗的。

但小女孩也自有自己的方法。

她遠遠看見魏禹山帶著幾個年輕將軍牽著馬從那邊過來,立刻裝作帶著楊花走過去的模樣,等到近到彼此能望見了,才抬起頭來,驚訝地看了他們一眼。

淩波倒也沒怪錯裴照,這世上哪有人不知道自己生得好看的,就連阿措也是知道的。她的漂亮是一柄鋒利的刃,這些久居邊疆的年輕將領哪裡抵擋得住,頓時都愣了一下。

阿措立刻用帕子擋住了臉,楊花也上來用身形遮住了她。

“小姐……”魏禹山身邊立刻有年輕將領想要賠罪。

“我們回去吧。”阿措立刻轉身,冷若冰霜,絕不接話。匆匆一瞥才是驚鴻照影,雖然淩波沒有教她什麼,她也有極高的悟性,一點點掌握了自己手持的利刃。

怕什麼,橫豎校場要再見的。

果然回來盧文茵就迎上來,一邊感謝魏禹山帶著年輕將領們牽回來的小矮馬,一邊提議讓他們教小姐們騎馬,強調還是要守禮,丫鬟們攙扶著就好了,將軍們隻管牽馬,還開了個玩笑,說:“魏夫人恕我們放肆了,讓小侯爺給小姐們當馬夫了。”

魏夫人自然也隻是笑,道:“他是主人,本來就該聽候客人們差遣的。”

其實哪裡是給“小姐們”當馬夫,魏禹山自然是被她盧文茵霸住給盧婉揚的,盧婉揚今日穿了一身水紅色,也是知道魏禹山是少將軍,少年心氣,總歸是喜歡明豔的少女,所以整個人如同一朵帶露的海棠花,也不似往日矜持,上馬時丫鬟自然是不扶的,她用帕子墊在手中,遞給了魏禹山,垂頭道:“謝小侯爺。”

“客氣。”魏禹山硬板板地道。

其實這時候盧婉揚已經有所察覺了,本能地跟隨魏禹山的目光看了一眼,見他望著的方向是一堆小姐在那上馬,所以一時還不明白。

魏禹山看阿措,阿措自然也看他,見他扶著盧婉揚上馬,心中更氣,旁邊楊花看得好笑,提醒道:“小姐。”

阿措回過神來,才看見眼前站了三四個青年將領,都是之前和魏禹山一撥的,正是在矮牆旁邊遇見的,一人牽了一匹小矮馬。

“怎麼稱呼各位少將軍?”楊花有禮有節地道。

“我不是少將軍,是勳武先鋒官,我叫岑叡,你叫我岑先鋒就好了。”岑叡爽朗得很,還給她介紹道:“我們幾個都是勳武先鋒營的,他是勳武前鋒左將任潼,他是任潼的副手馬高,我們都會騎馬,其中我的騎術最好。”

任潼聽了,立刻在他背上錘了一拳,道:“自賣自誇,前日裡是誰跑馬輸給我來著。”

“那是我讓你的。”岑叡笑嘻嘻地道,幾人雖是一起來的,並不見競爭。阿措保持著小姐的矜持,看了正在教盧婉揚的魏禹山一眼,等到魏禹山也意識到看過來時,立刻驕矜地昂起了頭。

她把墊著帕子的手交給了岑叡,道:“那就有勞岑公子了。”

岑叡雖然爽朗,但托著她的手扶她上馬時,還是紅了臉,但其餘幾個人見阿措選了他,也並不散去,也不教彆的小姐,阿措問一句“這匹小馬幾歲了”,立刻兩三個人都答:“已經一歲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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