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府的宴席,果然盛大。
其實與其說葉淩波是來參加宴席的,不如說她是來看魏家的笑話的,短短兩天,那件事的餘波還沒過去,正是傳言最轟轟烈烈的時候,魏夫人焦頭爛額之際,反而更依賴盧文茵,葉淩波見了,也隻有暗罵一句“蠢貨”而已。
她隻管悄悄觀察崔景煜和自家姐姐的狀態,韓月綺的宴席落了空,其實不落了空她也覺得不太靠譜,這兩人麵也見過幾次,實在是打了一百個死結,不解開就算按頭在一起也是不成的。
何況崔景煜如今炙手可熱,魏侯府當眾丟了人,他隻有更好,長公主親自過問,崔侯爺在外麵宴席坐了首席,平郡王親自招待,葉淩波連一點痕跡都摸不著。
她隻能依賴裴照。
但裴少將軍實在是閒雲野鶴,半日不見人,實在讓人生氣。找人時又錯過一出好戲,是在長公主駕前的事。
長公主府上的宴席,自然是男女分席,外麵男客點了戲,是要進來請長公主的旨意的,他們也會湊趣,知道魏禹山年紀輕,才十八歲,算得上少年的年紀,故意讓“魏小侯爺”進來請旨,進來之後,果然小姐們躲在簾後,夫人們卻都笑了起來。
長公主身邊倚重的嬤嬤姓宋,是長公主昔日的乳娘,是封了品階的,如同老封君,她接過戲本,率頭開始取笑魏禹山:“怎麼小侯爺大好年紀,隻點些打打殺殺的戲,像《山遇嬌》《雀屏選》之類的戲也該點點呀,也好合花信宴的節令呀。”
她都開了頭,夫人們頓時都笑了,有的開始說小侯爺是害羞,有的誇起他的禮節相貌來,還有的直接問起魏夫人:“小侯爺平日喜歡什麼樣的女子,說出來咱們也好做媒呀。”
魏禹山平時雖然脾氣怪,這時候還是守禮的,又是在駕前,隻能紅了耳廓,抿緊了唇,一言不發。
楊巧珍這時候哪有不發力的,立刻上來道:“夫人們不忙,這個我是知道的,現成就有一位,正是好姻緣……”
她當然不會挑明盧婉揚,但眾夫人與魏盧兩家親善的,立刻就有附和的,其餘夫人也都知道盧家是視魏禹山為囊中物了,也就不再言語了。剩那些夫人又是開玩笑,又是拉著魏夫人要她“一句準話”。連宋嬤嬤都來了興趣,問:“是哪家的小姐?”
“嬤嬤你猜。”楊巧珍隻不肯明說。
魏夫人沒有手腕,被纏得幾乎鬆了口,魏禹山在旁邊聽著,本來已經心生煩躁,正好聽見小姐們的簾後傳來一聲輕笑。
其實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阿措的,但本能地覺得應該是。
“剛才夫人問我為什麼點打打殺殺的戲。”他連嬤嬤也不叫,隻是直板板地道:“霍嫖姚有雲,‘匈奴未滅,何以家為’,北戎未滅,我也不想成家的事。”
“傻孩子。”宋嬤嬤立刻笑了,道:“仗都打完了,還不想成家的事呢?就是年紀小點,早些定下來,等個兩三年再成親也是可以的,你說是不是,魏夫人?”
魏夫人隻有點頭的份,魏禹山卻活脫脫是個強種。
“五年之內,我不會考慮成婚的。”
他這句話一出,簾後的盧婉揚臉色頓時一白。
盧婉揚二十,大他兩歲,其實放在花信宴上不是什麼事,定親女方大一些,也是常有的事。但如果再等上五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盧文茵臉色也不好看,但她穩得住,說了句“巧珍就是愛說笑,當著殿下的麵也這樣詼諧……”就約束住了楊巧珍,把話題岔開了。魏禹山反正是頭強驢,也不管這裡如何收場,拿了戲本就出去了。
韓月綺看了這一出好戲,和葉淩波說的時候都忍不住笑,道:“也不知魏禹山是哪裡吃錯了藥,可笑盧文茵辛苦張羅一場,隻顧著討好魏夫人,忘了盧婉揚要嫁的是魏禹山了。”
葉淩波也疑惑:“難道他是看中了什麼人?怎麼這樣明確要五年,隻怕是個年紀極小的小姐,不會是何清儀吧,她才十七歲呢。”
“誰知道呢,留給你慢慢解吧,我要回去了,家中還有事呢。”韓月綺道。
“韓姐姐整日總是溜號。”葉淩波埋怨兩句,反應了過來:“哦,我知道了,今日是二十五是吧,姐夫要回來了,怪不得呢。”
韓月綺笑著掐她。
“聽聽,這也是大家小姐說出來的話,未嫁小姐取笑夫人,看我不告訴清瀾,好好教訓你一頓呢。”
她雖然說笑,其實一麵說,一麵上了馬車了。沈家是文臣裡的領袖,難得相貌還好,沈大人,沈少爺,一脈相承的探花郎,不然也不會有沈碧微那樣漂亮的相貌。算起來,韓月綺當年的花信宴,算是奪得了魁首的,沈雲澤十七歲中進士,高中探花郎,供職翰林院,是真正的才貌仙郎,少年夫妻,地久天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