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緣故,葉淩波送彆了韓月綺,更加篤定了要給自家姐姐續紅線的決心,可惜裴照那家夥不見人影,實在讓人生氣,倒是逮到了沈碧微,她身份向來超脫,長公主殿下向來對她高看一眼,這樣熙熙攘攘的盛會,照樣有她的一方清靜天地,在小庭院裡教二丫踢蹴鞠。
葉淩波本來是找沈碧微的,遇到二丫是意外之喜,二丫對淩波親近得很,一眼看見,頓時眼睛都亮了,叫著“淩波姐姐”朝她飛跑過來,一把就把她抱住了。
淩波笑著摸了摸她的頭,問她這兩天過得怎麼樣,在長公主府習不習慣。
果然人靠衣裝,二丫在長公主府裡,換了上好的綢緞衣裳,原本的黃頭發也盤成了燕燕一樣的丫髻,點綴珠翠絨花,顯得喜氣洋洋的,一點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規矩也學了,知道回答說:“殿下對我可好了,蘇姑姑也一直照顧我。”
“不想家?”淩波逗她。
“不想家,我娘說,殿下給她們安排了新住所,又賜了好多東西給她們。她讓我在這好好學規矩,多讀書,以後好好報答殿下和姑姑們。”二丫答得十分乖巧。
“這才對呢,去吧。”淩波於是放她繼續去和沈碧微踢球了,自己在廊下看著她們。長公主府邸處處雅致,連梅花也修剪得好,帶著宮廷氣質,配上落雪,確實好看。要是以後二丫讀了書,閒下來,能在這樣的梅花樹下品茗賞雪,也算一件雅事。
可惜世上事紛紛擾擾,哪能有閒下來的時候呢。淩波剛在樹下站定,看著二丫踢球的蘇女官就來了。她對淩波並不客氣,麵上冷冷的,淩波還要主動行禮:“見過尚宮姑姑。”
“葉二小姐客氣了。”蘇女官淡淡道:“多謝小姐對二娘的照顧了。”
“哪裡的話。”淩波猜到她的來意,隻是如常應對。
果然蘇女官就開口了。
“小姐宅心仁厚,疼愛二娘,固然是好事。但如今二娘已經入了公主府,殿下也已經給二娘改了名字,交給我們教養,以後隻怕不能常和小姐相見了。”蘇女官輕描淡寫說著意味深長的話。
淩波哪有不懂的呢。
“尚宮姑姑說得對。”她隻笑著回:“淩波明白,以後不會打擾二娘了。”
“那就多謝小姐了。”蘇女官仍然是那股宮廷裡才有的高高在上的語氣:“吉祥,給葉二小姐拿個香囊吧,這是殿下在佛前求來的,小姐多佩戴,最是平心靜氣,修身養性的。”
“多謝尚宮姑姑賞賜。”
這一番對話完,淩波的臉色冷得太明顯,以至於沈碧微和二丫蹴鞠完了,過來跟上淩波,都忍不住問:“蘇女官跟你說什麼了?”
“不過是宮裡那些話罷了。”淩波不以為意,見她倒著在自己麵前走,嫌棄道:“你看你,好好的宴席,又弄得一身汗,你是來赴宴呢,還是來做苦力呢?”
“又不是花信宴,差不多就得了,我娘都不管我呢。”沈碧微無法無天得很。兩人走過一處院落,沒有點燈,但透過月洞門,看得見裡麵竹影森森,十分雅致。門口題著《慎獨》兩字,筆力遒勁,顯然是個書齋,想必是王孫居住的地方。
淩波不過停了一停,沈碧微就無語道:“你又來了!”
“我來什麼了?”淩波被她氣笑了:“我又沒說什麼,你杯弓蛇影乾什麼?”
“你還裝,當我不知道你的如意算盤呢。”沈碧微一把把她攬住了,威脅道:“遲早給你逮個正著,看你怎麼辦。”
其實用不著遲早,到了晚間戲唱完一場,茶點上來,夫人們品著點心,喝著茶,一麵談著戲裡的悲歡離合,有感慨因果報應的,有戲說姻緣分定的,也有歎息命運無常的,燭火溫暖,地龍暖風熏人,絲竹聲悠悠揚揚,連高高在上的長公主殿下也露出平易近人的一麵,和嬤嬤說了兩句閒話。
這樣距離近的時候,平郡王妃也顯出了年輕活潑的一麵,笑著朝長公主道:“殿下,我剛才還聽人說呢,說京中今年花信宴,怎麼出色的全是武將,王孫不知道都去哪了?”
她一開頭,其餘人就會意,沈夫人笑著附和道:“是呀,這事正該殿下主持公道呢。”
長公主也笑,道:“怎麼就該我主持公道呢?”
“軍中固然年輕將領多,我們京中王孫也不是無人呀。”平郡王妃說笑道:“雖然沈少爺已經成婚了,但殿下府中不是還有一位麼?”
“是呀。”良王老太妃也笑著問道:“老身也正想問呢?怎麼不見國公爺世子呀,聽說是在書院讀書是吧?”
雖然是這樣溫和地問出來,淩波還是覺得整個廳堂都靜了一靜,仿佛所有的夫人小姐都在等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