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醜領著梅根熟悉了阿卡姆高危區的常規路線,往她那空空如也的腦袋裡灌輸了一些在這兒生存的基本認知後,他就放手了——
他有事可做、很忙嗎?當然不,隻是他對一個暫時看不出樂子的玩意兒沒有耐心,因此把注意力轉移,去乾彆的要緊的事,即使他在阿卡姆瘋人院裡,但監獄關不住那顆蠢蠢欲動想要為人們帶來更精彩盛大的戲劇的心。
梅根被放養在阿卡姆裡,第一次獨自去食堂吃飯,沒人給她難堪,挑釁一個兒童對精神病罪犯來說也是相當令人不齒的沒品行為,隻是漠視,並不與她搭話,但每個人都在明麵上審視,試圖從她身上看出什麼。
她感知不到外界太多的人和事物,隻有被小醜強製輸入的指令支撐她活動,‘進食’、‘休息’、‘不能自丨殺’和其它的小指令,如‘拿來’、‘跟上來’等等,就由這些構成她的回應機製,讓她勉強地活著。
而因為已經被小醜調整好的機製,她也隻對小醜的指令產生回應。
穿著囚服改成的衣服的孩子每天都走在通道裡,她麵無表情呆呆愣愣地來來回回,毫不關注自己的‘任務’以外的事情,哪怕有人按捺不住和她搭話也絲毫不理會。
她在吃完飯後回到小醜的牢房,試圖回到她暗不見天日的密室裡,那是她最常待的也是她休息睡覺的地方,她總喜歡把自己藏起來,但是今天回來,暗門沒有打開。
梅根站到了不知道在乾什麼的小醜身後,她不會表達,那點微弱的自我意識裡誕生不了什麼清楚的認知和目的,隻是有點茫然和不知所措,因為在往常時候——
她的門打開的,她隨時可以回去。
但現在她不知所措,也許下意識地想求助小醜,但她不知道該如何做,她對被固定的生活軌跡中的‘變化’的接受度很差,永遠不知變通,輕易就會陷入更大的混亂中去。
她是一副可憐的模樣,而小醜伏在桌上塗塗畫畫,費時搞完之後才低頭看站在自己腿邊的孩子,他興味審視的目光盯著她看了好久,最後露出滿意的笑容。
戴著皮質手套的手放到她頭上,和逗弄路邊的狗沒什麼兩樣,小醜語氣慢條斯理地問道:“怎麼不藏起來了,小老鼠?”
小醜親自為她調整了機製,因此無比清楚現在她身上的細微變化,如果是在幾天前,她回來後看到暗門沒打開,可能就直接藏在他的牢房某處,把自己塞進角落裡,而不是選擇站到他身邊來。
這一行為意味著‘求助’,她的意識在緩慢複蘇,對外界產生了更多的反應。
而小醜把她訓成了隻聽他一個人的話的發條人偶,所以她也隻會向他求助,這都是理所應當的,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想法發展。
他揉了揉梅根的頭,手勁有點大了,把她揉得身體隨腦袋而左右搖擺,但是沒關係,他們兩個都不在意這個,小醜道:“出去玩吧,隨便你待哪兒,等吃完晚飯再回來。”
這個指令並不完整,而梅根空空如也的腦袋裡還沒有違抗指令這一概念,於是很大可能等她走出去就會慢慢‘死機’。
小醜清楚這一點嗎?當然,他需要更多地刺激這個封閉了自我的孩子,讓她更多地複蘇,給他更多的回應,這樣才會有意思。
指令已經給出,小醜眯著眼睛看梅根用比往常更慢的步伐走出去,停在牢房門口不知道要去哪,最後猶疑地選了個方向,完全比烏龜在地上爬的速度快不到哪去,但看著她走出一段距離,他就不再關注了。
她搖搖晃晃,慢吞吞地走,走出幾十米就要停下步伐,逐漸宕機,把自己藏在通道裡突出來的承重柱後,反複確認那個並不完整的指令。
要在外麵,晚飯,晚飯之後回去。
梅根不知道要去哪,因為持續著茫然無措,眼睛都睜得更大了點,而在那純粹的綠意之下開始有什麼東西浮動。
因為持續著的巨大的茫然,那雙空洞無神的眼眸第一次開始主動聚焦,怯怯地觀察著外界,隻有主動判斷、了解外界情況,她才能有一點微弱的安全感,否則就會陷入混亂之中。
曾經她近乎完全封閉了自我,隻對‘死亡’產生回應,然而小醜用他展現出來的對她完全且強製的掌控,還有那些近距離接觸的流血和死亡……在她微弱意識中,將他自身和死亡之間劃上等號,假如她要得到死亡,一定要得到他的應允。
這才是她被構建的反應機製的最基礎核心。
梅根低頭看著地板上的灰埃很是新奇,灰塵,還有很多痕跡,她沒有理解,但是屏住了呼吸小心地觀察,似乎是怕驚擾了什麼,也怕自己的觀察會被發現。
她有了一點好奇心,但它還不足以令她做出自主行為,仍然要按指令行動,於是繼續慢慢吞吞地在阿卡姆裡挪動,每走到一個承重柱前,就把自己栽進角落裡去。
而阿卡姆高危區裡的精神病犯人就看到她獨自一人在外遊蕩,和之前有小醜帶著或者目的明確地去哪裡不同,她的動作一卡一頓,像個壞掉的機器人。
這裡沒有蠢人,他們想到了是小醜放她出來的,而這背後還有另一道含義——
假如他們想的話,就可以接觸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