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根並不是蠢笨的孩子,哪怕隻有一點點清明的意識,她也學會了很多詞彙,隻不過將之與現實事物連接起來有點困難。
她的感知進展很慢,對非人的實體物、對那些少有人在意的微小現象更加關注,她喜歡看影子,喜歡看在光中飄浮的塵埃,喜歡看水流流動……她是能在自己即便狹小的世界裡相處得平和的孩子。
卻並不關注人。
沒人知道梅根的過去,哪怕她被小醜收養,擁有了梅根·克裡斯·達蒙這個名字,可她的身世究竟是怎樣,誰也不知道,她從最初就毫無保留展現出她的狀態——
她的身和心都生病了,營養不良、發育遲緩,黑色的短卷發也是毛糙的,而她的精神還被困在一個空無一物的世界裡,她不曾蘇醒,不曾到來,隻對死亡有所回應,哪怕在小醜的調丨教下變好了許多,但那些問題都不是一時半會兒所能解決的。
而這個孩子在之前究竟出身自什麼家庭、受過怎樣的對待,她是否先天如此,還是後來遭遇了重大打擊,這些問題所有人都不知道。
……
回到當下,殺手鱷的愛好和他恐怖的形貌大相徑庭,他喜歡看書,昨天來圖書館的時候就已經順手打掃了衛生,因此桌椅可以直接使用,他和梅根坐在桌子的同一側,把手裡的兒童繪本放在她麵前。
梅根自己翻開繪本看,裡麵多是印刷精美的彩色圖畫,文字隻作為點綴放在一邊,用童真可愛的形容來介紹這是怎樣一個故事,她已經能看懂一些簡單的故事,並且理解。
她垂著頭看書,一頭黑卷短發差不多能落到鎖骨那兒,室內輕微有一點風在來回吹蕩,由於發質細軟輕易被風拂起,就顯得她毛絨絨蓬鬆,梅根不說話,一貫隻用鼻子呼吸,那點聲音小小的,導致人們很經常忽視她的存在。
但殺手鱷一直關注著她,年少的孩子不知道正確坐姿,當她脊背塌陷下來,殺手鱷就用尖爪勾起衣領把她提起來,這樣重複一兩次,她就能理解意思了,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又摸摸殺手鱷那恐怖駭人的手臂,示意她知道了。
是的,哪怕梅根在學習語言和文字,慢慢變得和正常小孩一樣,可她仍拒絕開口。
殺手鱷曾經想問梅根這個問題,可是她眼眸深處仍是艱澀、蒙昧的,那透綠明亮的色彩中映入外界事物,能看得見許多倒影,但除此外沒有更多的意味,隻證明了她暫時還未擁有明晰的自我。
她很慢很難地才能感知外界,能達到現在這樣就已經是一場奇跡,而萬一幸運的話她還有很長的未來,不應該急切地逼迫太多。
最終包括他在內,毒藤女、謎語人、雙麵人和偶爾照顧她一下的企鵝人,都沒有就小孩不愛開口說話這件事質疑和強求過,畢竟這座阿卡姆瘋人院裡多得是各種精神疾病的瘋子,已經不差一個小女孩了,就算她有點小問題,但在他們看來毫無威脅且可愛。
那麼小醜知道她的問題、知道她對說話的抗拒嗎?
——哈哈!他當然知道!
他實在太清楚不過了,他比這裡的誰都要更了解梅根,這隻膽小的老鼠明明開始感知、給出回應,但哪怕直到現在也把自己藏起來,她根本不敢露麵,在角落裡瑟瑟發抖,根本和當初的她一個樣,一點都沒變。
而這實在令小醜失望氣餒,但他是有耐心的,隻好繼續維護他的樂子,看著她好像在一天天變得鮮活,可隻有他知道她那真實的一麵,她仍舊在拒絕,隻要外界稍有動靜她就要死掉了——
人或動物在極度驚懼的時候,就會選擇自我毀滅。
而梅根這個笨孩子確定環境是否安全都慢得很,甚至和殺手鱷那頭怪物玩到一起,她還意識不到這件事,一旦受驚隻會遵循她的本能,她要死去,她要逃避。
總之,這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梅根她是一個不到最後不會變甘美的樂子,小醜還期待著呢!他更不可能做那個破壞、阻撓她成長的人。
於是在他們的‘嗬護’下,梅根有了個相對舒適的環境,生活,學習,娛樂休閒,沒人給她壓力,讓她在這兒好好地成長。
梅根的學習由殺手鱷一手負責,目前是讓她認識生活中常用的詞彙,有的口語她可能理解,但並不知道它的拚寫,除此外還要教會她書寫。
她在看繪本的時候,殺手鱷就在給她列今天的學習目標,等她看了有五六頁,他甩著尾巴起身,順便把梅根也抱起來,對她說:“長時間看書對眼睛不好,休息一下。”就帶她走到圖書館側門外的一片綠化中。
殺手鱷並不會一直抱著梅根,雖然她不懂拒絕,但他知道小孩子還是要多動才好,於是他慢悠悠走在前麵,而梅根就跟著尾巴走。
體格龐大的殺手鱷腳步聲沉重,如果是在阿卡姆外或下水道裡,他有的是辦法讓自己發出的響動變得微乎其微,但在這裡他不需要克製,他的呼吸聲也十分悶沉,大型猛獸哪怕休憩時也仍具有極強的威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