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經很深,但是餘家卻還相當熱鬨。
餘明婉被打斷了鼻梁,牙齒被打掉了兩顆,左手腕骨折,鼻青臉腫,狼狽不堪,還被李崇京當著許蘿芙的麵拒絕,她長這麼大,沒受過這種罪,沒受過這種奇恥大辱,她怎麼睡得著?
因此她在家裡嚎啕大哭,大吵大鬨。
“我要她死嗚嗚嗚我要她死!!”
餘正輝被她尖利的聲音刺激得頭都要炸了,心裡也是極為憤怒。雖然許蘿芙的父親是許晗蕤,可是許晗蕤已經跟宋媃離婚,而且表現得可以說是相當無情,宋媃和許蘿芙基本上屬於是淨身出戶了。
同是男人,他能不知道一個男人有了新歡,對舊愛能有多無情嗎?更彆說新歡似乎是他的初戀,兩人還有一個女兒。
這種情況下,許晗蕤心裡還能有宋媃這對母女才怪。就算許晗蕤知道消息,會對血脈被欺負感到不悅,他隻要找關係聯絡上新歡母女,讓她們幫忙吹吹枕頭風,許晗蕤還會介意嗎?他相信她們也不會介意跟他成為朋友。
這麼想著,餘正輝已經打算明天就給宋媃打電話,讓她到學校來一趟。這種事,隻要先把家長搞定,就沒什麼要他操心的事了。
就像餘明婉霸淩的那些學生,隻要他跟她們的家長談妥,威脅恐嚇利誘,什麼都行,隻要家長選擇對孩子的傷視而不見,那些小朋友就隻能像羊羔一樣在學校裡任人宰割。
宋媃,一個被淨身出戶,十幾年沒工作過,成天隻知道逛街買包相夫教子的女人,要對付有什麼難的?被凶一句搞不好都要哭哭啼啼掉眼淚。
這麼想著,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陌生的來電顯示,餘正輝接了起來。
“你好,是餘正輝餘校長嗎?”裡麵傳來一道溫溫柔柔的女聲。
聲音很好聽,餘正輝不由得又看了眼來電顯示,語氣和善了不少,“是我,誰啊?”
“我是許蘿芙的媽媽,宋媃。”
嘿,他還沒找她呢,她就主動找上門來了。是想討饒嗎?說話這麼好聽的話,不知道長得怎麼樣,想來應該是非常不錯的,不然也當不了那麼多年的許夫人。
“哼,宋女士,這麼晚打電話過來不合適吧,有事明天早上到我辦公室說吧。”
“不好意思啊,我明天有事,沒有空去學校,所以還是現在說比較好。”那邊繼續溫溫柔柔地說。
餘正輝臉色一下子不是很好看了,“宋女士,這件事怕不是你說了算……”
“餘校長,你幾次托人找關係,想要請周局長吃飯的事,成了嗎?”
餘正輝就要噴薄出來的火頓時啞了,臉色驀地一變。
“我沒有彆的意思,就是覺得你挺辛苦的,我和周局長的夫人是閨中密友,聊天的時候聽她稍微提起過。”
“嗬嗬……宋女士,大家都是成年人,你以為虛張聲勢能唬住我嗎?”
都是社會上混的,沒有能相互交換的利益,誰會幫誰呢?宋媃以前是許夫人,或許能在貴婦圈裡呼朋喚友一呼百應,現在她沒了這個身份,誰還理她?
說到底,餘正輝心裡瞧不起女人,覺得女人間隻會為男人勾心鬥角,拈酸吃醋,擁有的權力都是因為身前的男人,哪有什麼純粹的友情。尤其是周夫人什麼家世,宋媃又是什麼出身?
話是這麼說,但餘正輝臉色還是挺難看的,心裡不由自主地悄悄打了鼓,他找關係想請周局長吃飯的事,知道的人很少,宋媃怎麼能知道,那是誰告訴她的呢?
電話那頭溫柔的女聲輕笑了一下,還是那麼柔和動聽,乍一聽像是水一樣毫無攻擊性:“餘校長說笑了,我不喜歡嚇唬人的。哦,對了,我還聽說你女兒去年霸淩的一個學生跳樓,你為了擺平這事,也找了不少關係對吧?真是辛苦呢,我很理解你的愛女之心,餘校長,我女兒從小脾氣也不好,天天惹事,為了幫她掃尾,每天我都忙個不停。隻是我家福福很懂事,知道體諒我,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她心裡也有杆秤,不像令嬡,都不顧及你這個爸爸的前途。”
那水一樣溫柔動聽毫無攻擊性的聲音,繼續輕輕地說:“畢竟你老師陳老先生平生最恨的就是這種事,你說他要是知道了那件事,他會怎麼想呢?你一個寒門子弟,能走到今天,可少不了他的一路提拔呀。”
餘正輝的臉白了,“你、你怎麼會知道……”
“餘校長,你說笑了,要知道這些事不難的。”
這些信息早就在她們還沒來z城的時候就在查了,明知道讓她們到z城來,讓許蘿芙去玉嶺國際上學是那對母女要求的,宋媃怎麼可能毫無防備?調查這所學校的信息是必然的事。
如果這裡是一個很危險的,危險到她沒有能力保護許蘿芙,也不能讓許蘿芙像以前一樣自由開心的地方,那宋媃寧願不要一毛錢,都不會讓許蘿芙來這裡上學的。
就是因為調查清楚,覺得不過如此,宋媃才帶著許蘿芙過來的。
“嗬嗬,誤會,宋女士,都是誤會,我之前想請您來學校一趟,是為了給您一個交代。”餘正輝的禿頂因為汗水錚亮錚亮的,胖胖的臉上堆積起笑來,語氣和方才判若兩人。
“原來是這樣嗎?”
“是的是的,我女兒她不懂事,被我寵壞了,頑劣不堪,竟然對許同學動手,實在是對不住,等改天她傷好了,我一定帶她登門道歉!”
“登門道歉就不用了,不用這麼小題大做的,小孩子的事嘛,小孩子自己解決就好了,你覺得呢?”
“是是是,還是宋女士有格局。”餘正輝冷汗涔涔,緊咬著牙關,才沒讓牙齒發出打戰聲。他現在對宋媃的聲音和美貌沒有絲毫遐想了,對麵的女人已經變成了一隻危險的黑寡婦,腹黑的白皇後。
“過獎了。那看來我們意見達成一致了?”
“是,我也很認同宋女士的話,小孩子的事就讓小孩子自己解決就好了,搞不好以後還會不打不相識,成為朋友呢嗬嗬……”
“那就太好了,到時候讓福福帶她來家裡玩,我給她烤小熊餅乾吃。那這麼晚了,我就不打擾餘校長了,令嬡今天受了傷,還需要安慰的。再見。”
“好好好,再見。”
通話結束,餘正輝擦著額頭上的汗,後知後覺發現這通電話裡他被綿裡藏針、含沙射影、暗嘲熱諷、軟釘子紮心地威脅了一通,使得他情緒跌宕起伏。